姐姐

孜君

姐姐没读过书，但并不是一字不识，同坐在车上，她读路上广告牌的标语，好多字都能顺利地读出来，我给她点赞，她的笑脸放光芒了，说给自己家的巴土打票时被逼无奈学的，否则搞错了冒得钱赚。姐姐走过了七十一个春秋，高个儿微胖，脸上有婴儿般的肥嘟嘟的韵，一双手肉肉的，满满的福气，稀疏的齐耳短发，经常挂满汗水的脸上总是笑容满面，虔诚的基督教徒，精神世界简单而丰富，

姐姐手下绘出精彩的人间烟火。

七、八十只鸡，地上到处都是晒干了的糖芭鸡屎印子，大桶的红辣椒，整缸子的菜子油，几坛子的豆食梅菜，起了黑色斑点的自制的腊豆腐干，满是油污的灶台，连同切菜钉板上的油糊糊，都写满了的姐姐忙碌。

这满树的春色，如锦的繁花，可餐的秀丽，当田野里野草还未绿满，枯稻草还在，野猪菜已长老时，满眼满树的鲜花正在盛开，怒放的花朵在阳光下迎风摇曳，金黄的油菜花下，饱满的绿油油的油菜籽如崽崽般婴儿似的倦怠在花下，深深地吸取营养，在花谢花飞时果实累累。这一切都在姐姐的手下生出的香气，这满园景色是姐姐的春天，

一栋独居的别院，前面是一望有际的田野，屋后一蛙鱼塘，塘的四周油菜花开，四棵桃树花开满树，柚子树绿叶油油，一园青菜，金钱橘树上还挂着黄金的橘子。屋右边满地飞奔唱歌的鸡，果果大果果大的母鸡生蛋后欢叫声此起彼伏，黄色的肥猫窜跳的，偷腥后被姐夫大骂，"养这家伙撮鬼也，打死才痛快"。姐夫大声喘着粗气，步履蹒跚赶了两三步，无可赖何地坐在了椅子上，将拳头高高捏得咕咕响，恨得将牙咬闷紧，那猫一点也不怕他，冲他喵喵他叫几声，好似在说你赶来打我呀！看你跑得我快咽！姐夫的喘息声更加粗重了，那被猫偷吃过的剩下的半块鱼静静地躺在碟子里，而身手敏捷的姐姐无奈的讪讪笑着，说冒得猫就满屋的老鼠，将谷吃得成一堆堆空壳，我说有得就有失，冒得办法，生存的准则就是这样啰！

公鸡在欢快追赶着母鸡，树枝上喜雀喳喳叫声，炉子上大蒜炒腊肉的香气，满屋满园满院的浓郁香气弥漫。

秋天，五亩金灿灿的谷子，丰收的喜悦挂在姐姐的眉头，别人家早已没了辣椒，可勤劳的姐姐菜园的辣椒树上还挂着油爽爽的青色红色的肉辣椒，黄瓜藤蔓上挂着肉黄瓜。

冬季，烟囱里冒出的白色浓烟熏蒸着眼睛，姐姐将儿子买回的现代化烤火炉硬是烧成漏屋的浓烟，那是烟囱积满灰尘倒灌进来的。

春季来了，寒气还未消尽，客厅的木材烤火炉旁还堆积着烧黑未烧完的木材，没清理的黑灰到处都是，仿佛诉说着过年时这屋子里的欢声笑语，温暖适宜烧碳温度。

姐姐的大外孙女来了，穿着凉拖鞋，姐姐问怎么穿拖鞋来呀，瘦高个子的小女孩，满脸稚气，咕噜着一双大眼睛，说：着急了呗，想见你呢，竟忘了换鞋。虽然是说的假话，小丫头片子快速反应说出的暖的话，足够让外婆笑出声来，于是一粒又一粒的坚果果儿放在了孙女儿手心，于是老人不停地拨弄，高中生体育专业女该不停的接了放在嘴里，这就是一幅温馨的油画。

儿子眼里的妈妈永远是一棵大树，每每回来乘凉，忙前忙后的俩儿子将地擦干净了，将禾场扫干净了，将木材据好放整齐后备冬了，两儿媳自觉的围上了围裙，忙碌着在灶台，干净了锅盆碗碟，也闻到了妈妈锅里的大蒜肉香。高大英俊的小儿子在生日时搂着妈妈，表示是妈妈的儿子太幸福了，像小时候一样偎依在妈妈的身旁，小儿媳看了这幅画面，露出的是从未离开过的温柔目光。

"步履蹒跚，老态龙钟，"就是七十多岁的姐夫的常态，牛高马大的姐夫，走几步就会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特别是爬楼梯，上气难接到下气，进屋就瘫坐在椅子上，脸嘎白的了，一会儿，牌桌上的谈笑声中变成另外一个人，洪亮爽朗的笑声也会感染人，在他的傻笑里也会跟着他莫明其妙地哈笑，然后听他讲老故事，将道听途说的事侃得有模有样，也谈论时政，评判国家大事，喜笑怒骂泄吐的中的喜欢与愤懑，他将眼睛笑成一条缝，露出较白的满口牙齿，彰显着长年累月坚持每天三次洗口刷牙的好处，花白的浓密头发，穿着别人给工商局局服，有点像城管，性格直爽，从不掩饰喜恶，评价人一针见血，疾恶如仇，酷爱面子，从不占人便宜，去谁家都带点礼物，空手不进门。

对赌的喜爱独一无二，那担着一担豆腐叫卖时将担子收起，打半天牌，将快要坏掉的豆腐分给牌友，无法交差时厚着脸皮嘻笑傻笑的模样让姐姐哭笑不得。

将鞋子放在床前，将被子里填上旧衣服，神像睡着香着，带仨娃儿睡的姐姐早上揭开被子，空空的床上一堆旧衣服，马上到他牌友家逯住正在憨战的姐夫，肺差点气炸，姐夫拔脚飞奔，嘻笑声响成一片。

"嘿嘿！呵呵！哈哈！"姐夫经常毫无缘由的发出笑声，一个人笑一阵子后再讲故事，说是想起了往事，某某像个炭驼子，家里人炭驼子多，你姐姐是个大大的炭驼子，钱只赚不用。

四个人一桌打扑克牌跑得快，二嫂坐在姐夫旁边，突然闻着了很臭很臭的气味，想吐了，二嫂低头看了看，姐夫将光脚从棉拖鞋里抽了出来，哇哦！那脚奇臭无比，我问，姐夫你几天冒洗脚了呀，姐夫将那满是茧且像巴满白色面包糠臭臭熏熏的脚连忙套进了那棉拖鞋里，满脸歉疚地笑了笑，"嘿嘿！嘿嘿！不好意思！"二嫂跑到旁边，呕了半天也没吐出来。

还是去年来过姐姐家的，今年再来，迎面迎来了姐姐的笑容满面，啊哟，好像几年冒来我家了，当在他视频里见到你时我满心满怀的真正高兴，年初时说你离开我们，我心里好难受，每每想起你来时总会去我家歌房唱歌，客厅打乒乓球，帮我忙这忙那，看看你从株洲给我买的小东小西，心里非常难受，真不想你就那么离开我们。看着姐姐眼里那诚心诚意的发自内心的微笑和满心欢喜的表情，瞬间感受到了爱离我那么远又离我那么近，也许因姐姐的努力，已经停止了的爱又开了始呼吸了。

人世间有些缘也许是上天注定的，不经意间走进那家人的每一个人的心里，那段灰暗的日子，听得最多的是哥哥姐姐妹妹的声音，接哥哥姐姐的视频，在手机的这头哭得一塌糊涂，看姐姐的泪眼婆娑，又聊出喜笑颜开，在最灰色的时间里也和妹妹一聊就是一下午，语音里听妹妹最温暖的问候，陌生又熟悉的情怀，在那里又在身边。

在虫鸣、春风、晚钟的歌声里伦回了伤痕、痊愈、填满，这过程就像一场梦，梦醒前行依然要追光。

姐姐的胸怀宽广，姐姐的爱让我梦见了母亲，感觉到了母亲的爱，足够治愈那夜晚里徘徊着的失眠，变好的梦里遇好人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