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黄大仙庙记</p><p class="ql-block"> 从罗湖口岸通关到达香港新界北,通关到香港简直要把人整疯。工作人员态度傲慢,机器通关的设置不熟悉,便会卡在这里,仅指纹识别就会逗留你几分钟到十来分钟过不去。通道设置极不合理,坡度徒,弯道多,一会儿电梯,一会儿步行,左拐右拐,第一次去香港 绝对把你整懵。好不容易进了关,然后坐上大巴,赶往第一个景点一一黄大仙庙。</p><p class="ql-block"> 据香港导游介绍,黄大仙庙很灵,叫做有求必应。所以大家也带着一颗虔诚的心进入寺庙。参观黄大仙庙前,香烟缭绕,人声嘈杂。我挤在人群中,被推搡着向前移动。几个老婆子捧着香,口中念念有词,眼睛却斜睨着旁人,生怕被抢了位置。她们的皱纹里夹着汗珠,在阳光下闪着油腻的光。</p><p class="ql-block"> 殿内昏暗,金身的塑像端坐高处,面目模糊。案前跪着一位西装男子,三叩九拜,极是虔诚。香炉中的烟火夹杂着诵经声、木鱼声混在一处,显出几分热闹。偏殿里挂着许多锦旗,写着"有求必应""神恩浩荡"之类的话。细看落款,多是某某公司敬赠。我想,神仙也需广告宣传,与人何异?墙角蹲着个乞丐,面前摆着破碗,碗里零星几个硬币。他并不向人乞讨,只是呆呆地望着那些进进出出的善男信女。有人走过时,便缩一缩脚,怕被踩到。</p><p class="ql-block">庙后有一方小池,池水浑浊,漂着几枚硬币。据说投币许愿,便可心想事成。一个小伙子搂着女友的腰,教她如何将硬币掷得更远。硬币落水,"咚"的一声,溅起一点水花。那女孩便欢喜地拍手,仿佛愿望已经实现。</p><p class="ql-block"> 出得庙来,蒙蒙细雨笼罩着整个天空,回头望去,只见庙宇金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而台阶下的小贩正高声叫卖着香烛和护身符。一个算命瞎子坐在路边,空洞的眼窝对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口中喃喃:</p><p class="ql-block">"贵人呐,算一卦吧……"</p><p class="ql-block">我加快脚步,走入人群之中。</p> <p class="ql-block"> 漫步星光大道,邂逅电影传奇</p><p class="ql-block">抵达香港的第一站,我们便直奔星光大道。这是这座城市的电影艺术地标,犹如好莱坞星光大道的东方缩影。它坐落于维多利亚港畔的尖沙咀海滨长廊,以纪念百余位为香港电影作出杰出贡献的明星与影人。 </p><p class="ql-block"> 大道上最引人注目的,是镶嵌在地面的纪念牌匾,按年代依次排列,刻着电影工作者的签名、手印及成就。我俯身细看,指尖轻触那些熟悉的名字:成龙、张曼玉、王家卫、吴宇森……每一块铜牌都仿佛在诉说香港电影的黄金岁月。 </p><p class="ql-block"> 这里是东方好莱坞”的缩影,星光大道的设计充满巧思。李小龙铜像傲然矗立,再现一代功夫之王的英姿;麦兜的可爱雕像则让游客会心一笑。沿途的电影里程碑展示经典场景与幕后故事,而维港的摩天楼景更成了绝佳背景。可以想象夜幕降临时,灯光与星光交相辉映,恍如置身胶片中的港式浪漫。 我特意在“明星签名纪念碑”前驻足,这里集中了影史巨匠的题字。透过他们的手印,似乎能感受到镜头背后的热忱。不远处,游客们模仿明星姿势拍照,笑声与海浪声交织,让艺术少了距离,多了烟火气。 </p><p class="ql-block"> “彩蛋”寻找“女神”雕像(香港电影金像奖标志)和梅艳芳纪念牌,致敬永远的“香港女儿”。 </p><p class="ql-block"> 星光大道不仅是景点,更是一卷流动的电影史。在这里,香港的繁华与光影的梦境重叠,让人不禁期待下一站——油麻地庙街的市井江湖,或是中环半山的文艺角落。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太平山游记</p><p class="ql-block"> 我们乘大巴车往太平山去。山路盘旋而上,车子如蚁附膻,缓缓爬行。导游立于车前,手持喇叭,口若悬河,道此山高五百五十四米,乃香港之标志云云。我倚窗而望,只见树木向后倒去,而远处楼宇渐次显现,如笋破土,层层叠叠。至山顶,游人如织。有举相机拍照者,有倚栏远眺者,亦有小贩叫卖纪念品者,各色人等,不一而足。我亦随众俯瞰,维多利亚港果然名不虚传,海水碧蓝,船只如豆,两岸高楼林立,玻璃幕墙映着日光,闪闪发亮,煞是好看。然而这"好看"中,总觉掺杂了些许俗气,像是浓妆艳抹的妇人,脂粉太厚,反失了本色。环回步道上,游人漫步,多是西装革履之辈,或金发碧眼之徒。他们指点江山,笑语盈盈,大约自以为精英了。我独行其间,颇觉格格不入。山风拂面,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心头郁结。这太平山,太平则太平矣,只是太平得有些虚假。不过就是富人所住的豪华别墅而已,别人想不想?我不知道,但我不想,因为想也是白想。</p><p class="ql-block"> 午后转往浅水湾。导游又聒噪起来,称此湾有"天下第一"与"东方夏威夷"之美誉。我暗自冷笑,美誉不过是招徕游客的幌子罢了。沙滩上三三两两的游人,或卧或坐,或嬉水或拍照。海水倒是清澈,沙也细软。我独自走到一处僻静角落坐下。远处几个孩童在堆沙堡,兴高采烈;近处一对情侣相拥而坐,窃窃私语。阳光灼热,晒得皮肤生疼。这"东方夏威夷",不过是一处普通海滩,冠以美名后,便引得众人趋之若鹜,实在可笑。</p><p class="ql-block"> 归途车上,导游仍在喋喋不休,夸耀今日所见之景如何举世无双。众人听得入神,不时发出赞叹之声。我闭目假寐,心想:所谓名胜,不过是人心中的幻影罢了。太平山不高,浅水湾不奇,只因众人皆说好,便成了好。</p><p class="ql-block">人云亦云,自古皆然。</p> <p class="ql-block"> 紫荆花下的凝视</p><p class="ql-block"> 晚霞初现,我站在湾仔的海滨长廊上。咸湿的海风裹挟着汽笛声扑面而来,维多利亚港对岸的中环建筑群在薄雾中显露出冷峻的轮廓。这个城市已经疲惫,而我已向着那座形似海鸟展翼的建筑——香港会展中心走去。</p><p class="ql-block"> 会展中心新翼前,那朵永远盛开的金色紫荆花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二十余年的风雨并未使它褪色,倒像是被无数目光擦拭得愈加明亮。我注意到花瓣边缘有几处细微的划痕,不知是岁月无心的刻刀,还是某个历史瞬间留下的印记。几位内地游客正轮流与花合影,他们变换着姿势,却保持着相似的笑容——嘴角上扬的弧度像是经过精确测量。</p><p class="ql-block">"妈妈,这朵花为什么不会凋谢?"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仰头问道。她的母亲正调整着手机镜头:"因为它是祖国送给香港的礼物呀。"答案来得如此流畅,仿佛早已在某个宣传册上印刷妥当。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身便去追逐一只停在地砖上的白鸽。</p><p class="ql-block"> 不远处,香港回归纪念碑如一把出鞘的利剑直指苍穹。我抚过碑身上镌刻的铭文,指尖感受到青铜的微凉。1997年7月1日——这个日期被以中英双语郑重刻下,旁边是江泽民的题词。有位白发老者独自站在碑前,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浅蓝衬衫,双手背在身后,仰头凝视碑顶的抽象雕饰。当我第三次绕回纪念碑时,发现他仍保持着那个姿势,像一尊活的雕塑。</p><p class="ql-block"> 金紫荆广场的旗杆下,两名制服笔挺的警员正在换岗降旗。他们的动作利落得像被程序设定的机械,皮靴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游客们举起手机,镜头追随着飘扬的国旗与区旗。我注意到广场边缘有个穿黑色T恤的年轻人,他没有拍照,只是静静看着旗杆,然后从背包里取出本书翻阅起来。风吹开书页时,我瞥见封面上印着《香港简史》四个字。</p><p class="ql-block"> 天突然飘起了小雨,人们纷纷躲进会展中心的廊檐下。雨帘中,那朵金紫荆变得朦胧起来,花瓣边缘泛起柔和的光晕。有个穿校服的中学生冒雨跑到花前,拍了几张照片便离开了。</p><p class="ql-block"> 雨停后,我沿着博览海滨花园散步。黄昏为对岸的摩天大楼镀上金边,一艘天星小轮正缓缓驶过水面。长椅上坐着对老夫妇,丈夫拄着拐杖,妻子在轻声哼唱《东方之珠》。歌声被海风吹得断断续续,却奇异地与远处钟楼的报时声融为一体。</p><p class="ql-block"> 夜幕降临,激光表演照亮维港夜空。五彩光束在楼宇间跳跃,最终汇聚成五星图案投射在会展中心的玻璃幕墙上。人群发出惊叹,有个欧洲游客困惑地问同伴:"这是每天的例行表演吗?"在他身后,几个本地青年正用手机直播这场灯光秀,他们的普通话解说词熟练得近乎机械。</p><p class="ql-block"> 离开展览中心时,我回头望见金紫荆在射灯下熠熠生辉。它被安置在花岗岩基座上,周围是用红色鲜花拼成的五星图案。这个精心设计的景观,在夜色中呈现出超现实的美感——既像庆典蛋糕顶端的装饰,又像博物馆里被恒温恒湿保护的展品。</p><p class="ql-block"> 海风再次吹来,带着深海的气息。我想起日间那个关于永不凋谢的问题。所有花朵都逃不过时间的法则,除非它从未真正活过。而眼前这朵镀金的紫荆,或许正以另一种方式活着——作为记忆的容器,盛放着不同人眼中截然不同的香港。</p> <p class="ql-block"> 维多利亚港湾的灯光</p><p class="ql-block">香港的夜,向来是极好的。维多利亚港两岸的灯火,先是怯怯地亮起几点,继而便如得了号令,一齐迸射出光来。那光不是昏黄的,也不是惨白的,偏是带着几分炫耀的金色,将海水也染成流金的河。</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团队坐上游船,吃了晚饭便挤到甲板上观看夜景。游人多极了,挤在栏杆边,举着手机,将脸映得发亮。闪光灯此起彼伏,竟比星光还要稠密。我想,他们大约是要将这夜景囫囵吞下,带回家去慢慢咀嚼。然而夜景岂是吞得下的?它只在你眼前活那么一瞬,转眼便溜走了。</p><p class="ql-block"> 海水黑得很,却不时被游轮犁开,翻出些白沫来。那些游轮通体明亮,活像是移动的珠宝盒子,载着一船船睁大眼睛的人,在港湾里来回巡游。船上的人看岸上的灯火,岸上的人看船上的辉煌,彼此都成了对方的风景。</p><p class="ql-block"> 天星小轮依旧在两岸间摆渡,票价廉得很,却能将这百万夜景尽收眼底。本地人大多不坐,他们日日从此经过,早将这般景致看得腻了。只有游客们争先恐后地挤上去,举着相机,连一个浪花也不肯放过。</p><p class="ql-block"> 忽然下起小雨来,人们纷纷避入船舱。雨丝斜斜地插入海面,将那些倒映的灯火搅得粉碎。雨停了,灯火更加明澈。一艘巨大的游轮缓缓离港,将满船的笑语欢歌带向深海。岸上的霓虹依旧闪烁,不知疲倦地变换着颜色。</p><p class="ql-block">这港湾的夜,确是世界三大夜景之一,美得叫人屏息。只是这美,终究是别人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