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的春天来了（上）

桃花依旧笑春风

安万，一曲《潼关》火西北（上）

武志强

“潼关以内白旗展，老娘的尸身掩下边，顿地捶胸把天怨……”，去冬今春，这句戏词火遍大江南北、长城内外。

伴随着戏词的传唱，万安，这个名字，犹如一把熊熊烈火，点燃了去年的冬天和今年的春天以及整个网络，让春寒料峭的西北大地变得热辣滚烫。热血沸腾，万人唱秦腔，把秦腔办成演唱会，安万做到了。

八百里秦川尘土飞扬，三千万儿女齐吼秦腔。去年的冬天，安万，竞敢把戏唱到号称“戏窝子”的西安，就像冬天里的一把火，硬生生地火了一座城、火了新媒体、火了千年古都西安。

只要打开手机刷抖音、快手、头条，安万，这个名字充斥着屏幕，笔者也被群众对秦腔似火的热情点燃了。

在一个冬日的早晨天还未亮，笔者按奈不住激动的心情，迫不急待的给朋友发去了信息，让帮助找一下万安的联系方式。

万安，上了热搜。他凭的是什么？靠的是什么能火遍全网？笔者带着疑问、带着激情，了解安万的传奇人生和其台前幕后不一样的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故事……

一

时光回溯到1976年的夏天，骄阳似火，高温炽烤着会宁这片深厚的黄土地。

远处山顶上树叶纷纷落下，地里的庄稼稀疏地长在干渴的土地上，门前的小狗耷拉着脑袋，吐着长长舌头。

“哎！老天爷，快下点雨吧，旱死了”，安万的爷爷看着火红的太阳，迎着滚滚热浪走出屋子，昂望着没有一片云彩的天空，发出一声声长叹。

在这个干旱的季节，一只无形的命运之手轻拽着这个贫苦的家庭，悄然走进一场与众不同的命运的安排。

哇，一声婴儿的哭声，打破了这个宁静的小山村，安万，出生了。当父母看到儿子左脸上疙疙瘩瘩的东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儿子的出生，没有给这个家庭带来欢声笑语，而是让这个贫苦的家庭雪上加霜，安万一家人脸上写满了惆怅与哀愁。

午后的斜阳洒在安万爷爷粗糙而黝黑的脸庞，母亲不愿看儿子一眼，扭过头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哎！”父亲长叹一声扛起锄头走出了院子。

“安家生出一个怪物，太难看了……”一石激起千层浪，安万的出生，让这个小村子沸腾了，安万脸上的疾病，成为了村子里人们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

安万，就是在家人嫌弃，旁人冷眼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他从小就被人歧视、嘲笑，村子里的大人小孩、学校的老师同学都不愿和他说话，看见他，就远远的绕道而行。

村里人都称安万为“烂脸”“鬼脸”。上学路上，别的同学都是三五成群，结伴而行，而安万总是孤零零地行走在山村小道上。到了学校，同学们都躲在远处看着他那张一众不同的脸。进了教室，没有同学愿意和安万为同桌，老师把他安排在一个角落。

受到同学嘲笑的安万，每当走到校门口，他就望而却步，不愿踏进校门半步。他每天背着书包，来到小河边，躺着听河水潺潺，向蓝天、向白云、向大地诉说着自己的不幸。

安万没有同学、没有伙伴，有的仅是村子里的小狗，房后的老槐树，小河边的芦苇和他那颗幼小而又孤独的心灵。老天的不公，让他时常站在山顶上向远方呼喊着、喧泄着。

其实，上天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当他在关上一扇门的同时，必定为你打开一扇窗，大千世界总有属于你自己一片天地。一个偶然的机会，村里唱戏，堂爷爷看到躲在远处孤零零看戏的安万，就把他拉上戏台，涂上油彩，经过画妆，安万的脸瞬间变漂亮了，他心中暗喜，我变美了。再唱上几句简单的戏词，让安万找回了自信。

在13岁这个青春懵懂的年纪，安万没有和家人告别，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家乡、离开了父母，跟随剧团走南创北、行走天下。没想到，安万这一次在村上简单的画妆，几句简单的唱腔，成为了他命运的转折点。剧团走到哪，安万就跟到那。剧团团长看到安万学戏心切，就把他收为剧团学员。学戏伊始，他每天睡在窑门口，唱的最好的角睡在最里边。

在剧团，安万每天总是第一个来到演出现场，搬道具、扫场地。演出结束后，他总是最后一个离开，到处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落下。每到一地演出，最脏、最苦、最累的活他总是抢着干。

学戏过程是艰苦的，也是最难熬的。安万每天咬牙坚持，早上天蒙蒙亮，他就悄悄起床在没人的地方练功、练嗓、记词。在这个没有剧本的年代，学戏全靠老艺人一字一句地传授。秦腔，成为他一生永恒的追求，唱戏，是他一生永远的希望。

学戏的不易，让许多人悄悄地离开。但是，对于安万来说，唱戏是他最大的爱好，因为，唱戏，让他在舞台上大放光彩，找到了自信，也给予他活下的勇气。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时光荏冉，两年后，当安万踏进家门看到母亲满头白发的那一刻，他潸然泪下。母亲抱着他泪如雨下：“你出去两年了，你到哪去了？为什么不给我们说一声，为什么？你知道娘有多想你呀！

娘，你怎么头发白了？娘想你想得呀！”安万抚摸着娘头上的白发，娘俩泣不成声。

时至今日，每当想起这痛心的一幕，安万悔恨当初应该告诉母亲一声。但是，他又担心告诉母亲，怕家里人不答应他跟随剧团唱戏。

回想第一次登台唱戏，安万激动不已。第一次唱戏，是由于当时剧团有一位老师的父亲去世了，由于走的特别勿忙，没有找到合适的演员，愁坏了团长，安万看到这场戏就要演不下去了，他自告奋勇找到团长：“这个角色我演”，团长抬头看了看他，“去去去……，”根本不让他上场。

在安万苦苦的哀求下，团长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他上台。看到团长答应，安万激动不已，他下定决心，今天晚上必须唱好，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当他登台一声唱下去，音响坏了，但是，台下观众的掌声没有停，台上的演员和团长在幕侧高兴地手舞足蹈：“太好了、太好了，没有看出来，没看出来……”

安万听着雷鸣般的掌声，看着台上台下观众投来赞许的目光，多少年来所有的付出、所有的辛酸都化作了滚滚热泪从涂满油彩的脸颊滑落而下，在戏服上留下了点点泪痕。这一刻他瞬间感觉自己长大了。此后，剧团每到一个地方演出，团长都会激动地向大家介绍：“我们团有个花脸，有个天生的花脸，唱得非常好”从这一刻，秦腔真正改变了安万。

安万在舞台上、在戏服里、在灯光下、在鼓乐中找到了自信、找到了快乐、找到了人生的价值，找到了活着的意义，找到了前进的动力。脸上的血管瘤成为了他独有的标识。

二十岁，是每个人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安万的戏唱得也是风生水起，小有名气。“没有秦腔、没有唱戏，我连一口饭都混不到……”安万说到。

人生的不如意，童年的屈辱，在安万的心头成为了挥之不云的阴影。经过勤学苦练，上天给予了安万独具特色的嗓音，霸气威武的扮相、安万在西北崭露头角。

当新世纪的曙光洒满神洲大地的时候，全国的娱乐业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港台电影、国际大片、卡啦OK如后春笋般迅速遍及城市乡村。秦腔演出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剧团倒闭，演员纷纷走下舞台，另谋出路。

此时的安万，也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面临着最艰难的决择。在这人生的低谷期，安万挖过煤，在兰州茶楼戏园唱过戏。

安万的人生道路是曲折的、坎坷的。左脸的血管瘤在疯长，豌豆大的血管瘤连成一片。面对这个可怕的左脸，他心一狠，嘴里咬一根筷子，自己拿起剪刀，“咔嚓”一声，剪一个、少一个，再用烟灰糊上伤口。

安万脸上的血管瘤就像雨后春笋般地疯长，长了一茬又一茬。安万十多年剪了60多个血管瘤，剪不完，根本剪不完，越剪越多、越长越大，最后连成了片，再高级的油彩、再浓厚的妆容，都遮挡不了这丑陋的脸庞。无法上台演出的他，又改行敲鼓。

2016年，新媒体的发展给安万带来了新的发展机遇。他在快手直播唱秦腔，直播间由开始的几个人到几百人、几万人，戏迷粉丝为他带来了一定的收入。

粉丝看到安万脸上的血管瘤，都在出主意、想办法，大家纷纷伸出授助之手，为他筹措资金医治血管瘤。2017年，他怀揣着粉丝捐助的善款，踏上了去西安的列车。

安万的血管瘤手术做了整整24个小时，由于要进行植皮，不能打麻药，安万躺在手术床上，六个人牢牢牢摁住他，由于剧痛，他休克三次。

手术割下的血管瘤足足有一斤多。手术后的安万，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激动地流下了泪水，割掉血管瘤的自己太漂亮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高兴地欢呼着、跳跃着，像一个孩子。

安万第一次来西安，把血管瘤留在了这里，西安，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安万第二次来西安，他把名字留在了这里，西安，让他的事业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