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鸭记

建伟25025314

一九六九年春节前，我随同二连一个男班一个女班调去重组的一连。在一连，下过大田，住过知青小屋，放过羊，后被分派到马车班喂马。

喂马这活路，主要是夜班，“马无夜草不肥”嘛。子时到丑时相交也有两个钟头的休息时间，马打个盹，人也打个盹。白天，驭手出车，喂马的同志们就打扫卫生：起圈、出粪、垫圈、拔水。暂时没“劳动任务”的马儿拴外面槽上，也得喂。马的“主食”麦草，经脱粒机和碌碡的碾压，麦秸已细碎，不用榨，这就轻松多了。每天大抵如此。我想说的是：整装时间没有，零碎空闲尚多。

1972年，史无前例的运动似乎消停了一些。“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刀剪，此时可能木钝了一些？所以心眼活的农民可以出来找条赚钱的活路。夏初某日，一位河南人一根扁担挑俩箩筐，筐里装满挨挨挤挤的小鸭仔，来到马号叫卖。我很惊讶，他是克服了多少艰难险阻，西行千里来到这荒僻的格尔木，这里没孵小鸭的条件啊。那时的马车班，已有人养鸡、有人养兔，我光棍一条，何不养它两只小鸭儿玩玩？一时冲动，买下两只鸭仔，养将起来。

喂什么？伙房打来的菜和馒头，拨一点给它们。或者从伙房拾点儿菜叶菜根剁碎了偷偷掺点儿麸子，好歹也是一顿。至于蚯蚓小虫子之类，格尔木的土地不养活这些，想也别想。这样大概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鸭儿戏水，这是常识。可没有大点的容器。想到附近猪号有个大水池（蓄水煮猪食用的），我就把长大了一些的小鸭捧到水池里叫它们戏耍。刚放进去，又甩水又扎猛子，真挺欢实，没过十分钟就不怎么动了，判断是它们冷的不行啦。一来是水太凉（格尔木室外、即使夏天也找不到温乎水体），二来小鸭体质也太弱了。整天素食还吃不饱，能不弱吗？这才想到：鸭鸭是要喂鱼虾的！一连北面，倒是有一条小溪，水浅。放羊的时候，常赶着羊到那里饮水，也发现有几条小鱼。这里插一句，后来成为文学教授的军垦二代撰文说：知青老师曾带她们去小溪里捕鱼摸虾，许是文学想象？反正在这小溪里虾我是没见过。……看我，扯远了哈。一连的同志们，没有捕鱼习惯。喂马人没有星期天，这事就耽搁下来。可怜的小鸭儿，跟着我这个主人，一生也没吃到鱼虾。写到这里，想想还真是愧疚，怎么就愚钝到把五年前大头针弯钩钓鱼的“光荣传统”给忘记了呢，不的话，偷空去钓些二三寸的小鱼，喂给它们，它们的体质也会结实一些吧。

赶紧把俩小鸭从水里捞上来，它们冷的哆哆嗦嗦，捧在手里，感觉不到体温，怎么办？晒太阳升温太慢，不行。我想到了一个实用又搞笑的办法：烤火。宿舍有一个小外间，也是鸭儿们的“宿舍”，并且常年生着一个土炉子。我拿一把铁丝编的生了锈的笊篱，先把母鸭放上面，在炉子上方慢慢烤，以不烫伤为度，毛片干了，身子不抖了，再换公鸭。看它们吃食了，这才放心。哈哈，我够聪明吧。

虽然，鸭鸭们“伙食”并不好，然而，生命的进程还是在推进，到秋季，它俩长大啦。公鸭头上的羽毛变成了墨绿色，发着亮光，脖子上戴了白色的“项圈”，身上的羽毛也好看且顺溜。母鸭当然个身小些，羽毛是一身的麻点，它俩就是那种最为常见的麻鸭无疑。全连就这两只鸭子，也许是孤单和郁闷的缘故，很少听到他们的叫声。就盼望母鸭在公鸭的陪伴下，能下蛋呢。一天早起，照例去看它们一眼，大事不好，母鸭翻身朝上，一动不动，仔细一瞅，鼻孔里流着清水，死了，公鸭默然无声地围着它转圈。是身体太弱，感冒而要了它的命？只好将死鸭扔到粪坑里，将来腐烂了，为庄稼增加点养分吧。

母鸭既死，还留着公鸭有什么用呢？就杀了，不会烹制，更没那么多佐料，相当于清水炖。熟了，分给战友们吃，每人一口，再不吃了，实在是没滋没味啊。

唉，我和两只鸭鸭的缘分就这样断了。好比天空上两朵云彩慢慢飘过，其后再不见踪影。同时我也悟到：开头的盲目、中间的疏懒，就造成养鸭一事的不完美。事非经过不知难，经验的取得，必须得亲自实践啊！

图片来自网络络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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