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蓝田的山岩脑渡口》

张绍先

我1949年夏由重庆迁家回泸州，住进姨父杨森的公馆“泸庐”，入读峨岷中学。泸州干1949年12月3日解放，解放军当月即入驻泸庐，1950年初我家迁出泸庐，迁到我大舅遗孀王舅妈所住的山岩脑渡口上，不到50米的一座两层楼的，土木结构的楼房里。住至1951年我由此渡口到蓝田参军。题图即为我忆画的当时山岩脑渡口和我住过的小楼。

当时的山岩脑渡口，并不是人们唯一的渡过长江到蓝田的水码头，在上游三道桥处还有专渡汽车到蓝田的轮渡码头。这道轮渡码头很重要，它是当吋接通四川通向云南，贵州两省的川滇黔公路（后称321国道）枢纽。在抗日战争时期运送远征军出国，和接通盟军援华物资空中驼峰航线立过大功。

但三道桥汽车轮渡码头，只渡汽车和随车人员，平民百姓从泸州到蓝田往返只能从山岩脑码头过河。

我在山岩脑渡口上的楼房住了两年，在楼上栏杆处欣赏了长江夏涨秋落的江景。我迁来时是春天，长江是碧蓝色平静缓流的江水，1950年船员还没组织短航社。属于个人以小木渡船谋生，在渡口依轮次接客，而没排到轮子的空船，只要见有客人来，就要大声叫唤“单送，单送”，而这单送之声，几乎成了山岩脑当时一道靓丽男声的码头风景。

挨到轮子的小木船，可以让客人上船，收微薄的钱上船过渡，每装到十多人坐满中间船舱，即可开渡，但每次撑船离开码头，需要沿岸向上撑去，撑过几十米一处石岩边的石砌的石堡，上行到小关门处潘公馆正对的岸下，才开始离岸。放下撑竿换桨向对岸划去，船在河中缓缓下流，船夫好像花不了多大力气就划到了对岸，在蓝田下坝桂元林金鸡渡尾与锅厂瓷厂岸下，叫“灰毛石”（据说原名杜甫石，乃唐朝诗人杜甫曾钓鱼处，后被民间将“杜甫”二字讹为“豆腐“，泸州人俗称豆腐为灰毛，故杜甫石后被讹称为灰毛石）之上处，又换桨为撑竿，沿岸向上游蓝田撑去。

奇怪的是到了夏天，长江涨水，碧蓝清澈的江水，变成赤褐泥色混浊，江水上涨，而水流湍急，按理，这小小木渡船，依然也是从小关门潘公馆岸边离岸抛河，在河水流速增加中船工当然得加劲划去。却依然划到对岸灰毛石上边，这时的金鸡渡尾，却成为一迴水沱，船不撑都可以上行几十米。

我在楼上看了两年，但年龄还小，不知为啥无论涨水退水，小小木船却都能到达对岸同一地位？这个原因的揭宻，在我后来从1951年到蓝田参军，1952年转业回城，1954年又到蓝田卫生所工作，直到1964年调进城里卫生防疫站，十年时间往来于山岩脑与蓝田渡口，亲自在长江涨水退水都乘坐小木船往来，终于悟出了其中道理原因，图解如下。

此画是我凭记忆绘制的山岩脑小渡船在夏冬涨水与退水后渡河皆只到达对岸灰毛石之上金鸡渡尾的示意图。

从山岩脑渡口向下游抛河而到金鸡渡尾的斜度至少在200米左右，根本无法画在一张纸面积内，我只能以较深蓝色画一个三角形示意之。

在蓝色江水下是山岩脑河岸，可见到有一条小公路到末端码头处，有几间小店横竖中是下河岸的石梯，石梯中间一排小房示意，是我当时住家的土木楼房。在石梯的左深色部分是岩石，退水时下面是沙滩河岸，涨水时水会涨到岩石中部，我所画的河中两只上水帆船，在上行时不但会立桅杆张帆借风，还会由多个水手当纤夫，在岸上拉纤，冬天退水时，纤夫从沙岸拉纤而过，夏天涨水只要淹到岩石，纤夫就得从岩石上形成的小道拉纤而过。

同理，冬天退水纤夫从沙岸一直拉过木船渡口，经上面的石堡下沙岸而过，一直到小关门潘公馆下沙岸继续上行。而夏天涨水时，纤夫从岩石小道过了岩石，就得从我住家那排房前小路经过，过了我楼房，再过另一楼房就有小路下行去越过石堡，不继续上行了，而是收纤抛河，同小木渡船一样到金鸡渡尾，在迴水沱收桨，再拉纤上行。

这里，在涨水时，画右边的石堡就会发挥作用，挡住向下急流的长江水，向对岸形成一道斜冲的水津，冲到灰毛石上边，在金鸡渡尾桂圆林下，形成一个迴水沱，水会向上流几十米。这股被石堡档成的激流水津，加上船夫的用力急划，到迴水沱自然上行一段，就形成了山岩脑渡口，无论夏冬江水不论涨落，小木渡船都能同样到达对岸相同位置的道理。看来，本画右边那个不知何时修建的，在夏天挡水形成斜冲水津的石堡，正是古人掌控水情变化的智慧结晶。这正是我十多年从山岩脑渡口与蓝田往返所领悟到的道理。值得一书，留在泸州水码头史载中。

这里再简单敍述一下这个山岩脑木船渡口的另一种变化。我在前面有意强化叙述小木渡船由船夫私人经营时，在渡口依次序排轮次接客的渡船，一见客人下来，就会发出“单送，单送”的男声高呼，形成一特殊情调的景观。但在我1952年转业回泸州，1953年在三倒拐市人民医院实习化验，1954年回蓝田卫生所建立化验室时，山岩脑渡口水码头就消失了船夫高呼“单送，单送" 的景观，因为不知何时泸州分别成立了水运船工的长航社与短航社，在山岩脑渡口码头下石梯处没立了一个票亭，客人不再是上船付钱，而是在票亭先购票下岸边，凭票上船，故再也没有单送客人过河的呼叫了。我似乎还记得最初过河曾花200元（第一套人民币）买票，后币制改革变2分钱购票，后曾多年曾以5分钱购票。上船过渡船夫只看有无票，撕票一角表示已用作废，却不收去，以便因公过河可回去报销。但这5分钱票价到1982年长江大桥落成，是否还涨过？我已忘了，不敢妄言。我是集邮爱好者，只记得邮政平信由800元改8分是1955年，由8分改20分是1990年。

这一切在1982年10月1日，长江大桥落成通车，山岩脑木船渡口过渡到蓝田才停渡，被公交车所替代而隐入历史。

从蓝田看长江大桥新建成

在金鸡渡尾山上遥拍长江大桥。

这是在市政府大搂上拍长江大桥，细看长江大桥上是还背着天然气大气包的公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