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套住三头猪

潘作成

一天套住三头猪 潘作成 徐大哥是我读师范时的同学，自幼生长在小兴安岭浅山区农村。颇通农事之外，上山打猎，下河捕鱼，都有点儿绝招。一次饮酒当中，他讲起了多年以前一天套住三头野猪的故事：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一个秋天，靠山边野猪特别多。我的好友老张所在的桃山大队，在沟里开了好几十垧地，种的都是黄豆，秋天就招了野猪，祸害得挺邪乎。负责看地的老张，整天为野猪犯愁，就找我帮他想办法。那能有啥办法，只能是下套逮呗。趁星期天休息，我就和老张两人，到地边的几个山头转了转，只见野猪趟出的小道儿，一条条踩得溜光，蹄印大小不一，可见这一带野猪成群。那天我带了20多副钢丝套子，就在离豆地不远的山岗上和草塘边，摆下了捉猪的阵势。我告诉老张，你每天上午都得蹓一遍套子，看见套住了赶紧处理。现在天热，时间一长，猪肉就不好吃了。 老张满口答应，从此每天都起早去蹓一遍套儿。可他干这活儿不大习惯，头三天还好，都能按时去蹓，到第四天就有些懈怠，好歹到那几个山头瞅一眼就回去了，而第五天根本就没去。第六天，我正在自己家地里忙活着，电话打到了村里（那时农村个人家还没有电话）。别人把我喊去一接，正是老张。他在电话里着急地喊：“套住猪啦！你快点儿来吧！”我刚要告诉他先把猪开了膛，电话掉线了。没办法，我只好抓紧往他那赶。那时农村连砂石道都没修，那年秋天雨又多，道是实在难走。我骑一辆自行车，走几步抠一下车瓦盖里的泥，从家到公路这一段10来里地，走了一个多小时，累得浑身是汗。上了公路赶紧搭一辆往桃山去的四轮车，又用了一个多小时才赶到老张家。这时已经是下午4点多了。 我问老张：“猪有多大？还活着吗？” 老张说：“活着，有300多斤。” 我说：“活着最好。” 当下我俩立刻上山，一人拿了根两米多长的槐木棒子。 　　到了那个小山坡上一看，这猪果然不小，也很胖。一般情况下，这么大个头儿的野猪，不太容易弄住。这家伙是被活套子（没有固定，拴在一根两米来长的木棒上）套住的，带着棒子走到这，被一棵小松树挂住。这里是个挺陡的斜坡，猪被半吊在斜坡上，勒得喘不上气来，挣扎着要逃又有点使不上劲。我一看这猪不小，没枪怕是弄不住。可既然来了，又不能再回去拿枪，只能壮起胆子拿棒子打。我告诉老张：“你在后边，别往跟前凑。”我从侧面接近野猪，在棒子头儿刚好能够到猪头的地方停了下来，比量好了，照准猪的后耳台子，抡圆棒子连打了两下。 要说野猪这玩艺儿真是了不得！它在刚被套住的时候，虽然也想挣脱套子逃走，但肯定没使出最大的劲儿来，因为一挣就勒得慌。现在看到来了两个人，又冷丁挨了两棒，这回可就拼了命了。只听那猪“嗷”地大叫一声，两条前腿直立起来，不顾一切地往前一冲，小松树立马被拔了起来。我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往左侧后退一步，大野猪就在我腿边“噌”的一下蹿了过去，眨眼间消失在小山坡下。 这突发的情形，把老张吓得简直快傻了，一门儿问我：“怎么样，没伤着吧？” 我也被吓了一大跳，心“砰砰”直蹦，但还是极力镇定下来，告诉他：“猪这时候就只顾逃命了，哪还有心思伤人。还是赶紧看看那些套子吧，兴许还有套住的。” 还能有套住的？老张有些不信。可是我俩还没蹓出去多远，也是在那个岗顶上，就又发现一头有150多斤的猪。可惜这头猪已经死了，肚子已结鼓了起来。我一看就明白，这头猪应该是昨晚上套住的，如果今天上午就开膛，猪肉还会很新鲜。现在肚子鼓了挺大，肚子里的气在皮里一串，肉味就差得远了。当下不敢耽搁，第一要紧的就是，赶紧把猪膛打开。 我上山时带了把刀，赶紧拿出来，上前把猪肚皮挑开。刚一挑开，一股气体从里面“卟”地一声喷了出来。好家伙，那臭味儿真大，一下子能传出老远！恰在这时，就听西北方向隐约传来“嗷”的一声，很像是野猪的叫声。我对老张说：“那边好像还套住一头，快去看看！”老张连连摇头说：“不可能，那边我都蹓过了，没有。”看他说得那么肯定，再加上眼前的猪急需处理，我也就没再坚持。 我俩立即动手，将这头猪头蹄卸下，猪皮扒了，把肉背回老张家。 第二天早晨，我仍觉得山上还是有套住的猪，便对老张说：“咱俩应该再上山看看。昨天我听那动静，应该是还套住了一口猪。”老张不相信，嘴咧得挺老大，说：“一天套住三口猪？怎么可能呢？去也是白去，不如消停地在家喝酒算了。”我说：“你不用不信。套没套住，只有去看看才能知道。” 于是我俩又上山去蹓。在昨天套住猪那个岗北面又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我问老张：“西边那个岗你昨天转了没有？”老张说：“那个岗上没下套儿吧？”咳，这个老张，他忘了那个岗上也有套儿。我俩就穿过一片草甸子，上了西边那个岗。走不远就看见一头大猪倒在岗上，足有200斤，肚子也开始鼓了。我问老张：“怎么样？不上来这趟，明天这头猪就臭了。”老张这才服气，挑起大拇指，连连称赞我有经验。这头猪，我俩连跑了两趟才背回去。那两天，我和老张，累得整个人都软了。 那里之所以有那么多野猪，主要是那几年山边新开了大量生荒地。也不光老张他们队，整个小兴安岭南麓浅山区，那个时期新开垦面积都挺大。这些新开的荒地，头两年都只能种黄豆，因为生荒地不能种别的作物。黄豆是野猪最好的饲料，野猪食物充足，而处于食物链顶端的老虎早已消失，野猪又繁殖得快，自然就多了起来。 后来，国家对野生动物实行保护，大家都不再套野猪。一天套住三头猪，就成了我捉野猪的最高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