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古纳河右岸的夜老虎连（第六集）

大卫

遥远的大新屯，宁静的小哨所（二）

大新屯执勤的日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从惊喜好奇逐渐习以为常，站岗、巡逻、观测、记录、上报、打柈子已经常态化了。有一天晚上，包满套班长对我说：“连队给咱们的肉早就吃完了，老三样（土豆、白菜、大头菜），榨菜和蜂蜜蒜也都吃腻了，明天，你和我去搞点野味，给大家改善一下伙食”。我喜出望外，满口答应。

木刻楞房

早上，天蒙蒙亮，班长就把我叫醒了，我穿戴整齐就去拿枪，班长摆手制止，我有些疑惑地跟着班长出了门，直奔北山。走了大约一个小时，我们翻过一座山，又越过一个沟壑，来到一片黑桦林。桦树是大兴安岭地区的特有树种，无论白桦，还是黑桦都不会生长太高、太粗壮，直径很少超过二十多厘米，它的木质较软，颜色白晰耐看，大多是做家具和工艺品。但是，有一点不可忽视，再好的桦木伐下来后，也必须剥皮，因为有一句箴言，“桦木不剥皮，三年烂如泥。”林场工人告诉我们，桦树皮油脂非常多，如果不及时剥下，只要雨季一到，淋过雨的桦树就会开始腐烂。同样，桦树皮也是最好的引火材料，连队炊事员把它当宝贝呢！

木刻楞房间

在半山坡，包班长停下来，用手指着桦树下，雪地上一条宽约十多厘米，深约二十厘米的小道说：“看到了没有，这就是兔子跑的道，今天，有兔子肉吃了。”我将信将疑，跟着班长后面，顺着兔子跑的道往前走。又走了一会儿，就听班长喊了一声，“套住了！”我定神一看，发现前面有一个白色的、毛绒绒的东西，在两棵树中间，班长伸手提起来，真是一只大兔子，有五六斤重。这只兔子全身雪白，两只眼睛红红的，只有两个耳朵尖是黑的，尾巴是黑的，好可爱呀！但是，已经死了，冻得梆硬，死了有很久了。班长轻车熟路地摘下兔子套，告诉我，这个兔子套是前几天布下的。其实，包班长早就发现了兔子的踪迹，他找来废弃的电话线，每根电话线都有一根钢丝，把它抽出来，截成一米左右，拴成一个活套，大小约茶缸口，立着放在兔子道的中央，钢丝系在兔子跑的道旁的桦树下，这就成了。关键是两点：一是要找准兔子跑的道，要找新鲜的，道跑得越光溜，越说明兔子常来；二是套子距离地面的高度要合适、套子的大小要合适，高了，兔子从套底下钻过去了，套子小了、低了，挡住了兔子。套子大了，兔子钻过去了。班长手把手的教我，如何认识兔子道，如何布下套子，我这才知道班长带我来的良苦用心。我们又找了一会儿，应该叫溜套子，又捡到两只兔子，我高兴极了，这可是三只兔子啊！虽然累得够呛，到家棉衣都被汗水湿透了，可是，看到战友们兴高采烈的样子，我和班长都欣慰地笑了！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因为边防部队驻守在大漠高山和海岛要塞，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人民子弟兵枕戈待旦、卫国戍边，毛主席和军委领导非常重视边防建设，在加强武器装备建设的同时，也在生活供给方面给予照顾。我记得，当年内地战士津贴：入伍第一年6元、第二年7元、第三年8元。我们边防战士是9元、10元、11元。排长行政23级，内地是52.3元，我们是73.2元。服装方面，内地干部战士穿的都是棉布衣服，我们边防部队配发的，夏季是“的确良”、冬季是“涤卡”。在那个年代，我们要是探亲休假、出差公务，走在城市大街小巷，尤其是遇到内地部队的战友，他们会用奇怪的眼光注视我们，甚至有人会问，你们是什么部队，穿的是什么材料的衣服，为什么不一样？我们那会的骄傲和虚荣心真是爆棚了！（1974年8月.我有幸参加了沈阳军区在大连金县龙王庙，后来更名为大连陆军学院，举办的军区批林批孔学习班，就感同身受，后集回提到）。据司务长说，我们的伙食费也要比内地战士高很多。

当然，我们的艰苦也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我们团部所在地太平镇，每年的无 霜期不会超过六十天，一线连队伊木河、奇乾、牛耳河更是只有四五十天。连队自己种的只有土豆、白菜、大头菜，（1976年.我当了班长，带着一班人为六连种了一年菜，后集会提到）。那时候还没有塑料大棚，像黄瓜、豆角、辣椒、西红柿那些菜，可是金贵着呢！夏天我们偶尔会吃到，上级统一调配，用火车（闷罐车）把新鲜菜运到离团部一百里外的火车站，再用汽车运到各连队。一连距离火车站最远，有四百多公里，当时路况也不好，汽车要跑两天呢，可想而知，新鲜蔬菜到连队已经烂了一多半了。没有冷藏设备，保存就更困难了，所以，我们很少吃到新鲜菜。我们六连菜窖藏的是白菜、土豆、大头菜、大罗卜，仓库里放的最多的是粉条、榨菜、酸菜缸。刚下连时，每天都是白菜炖粉条、土豆片烧大头菜，把我们吃的反胃。突然有一天，连部给我们每个班发了一坛蜂蜜蒜，那可是用蜂蜜腌的蒜啊，这把我们新兵高兴坏了！可是，让你天天吃，什么感觉？不瞒你说，从那以后，我再也不吃糖蒜了，吃伤了！连队有一句顺口溜，“白天兵看兵，夜晚数星星”；“人都是男的，菜都是圆的（土豆、大罗卜、大头菜）”，这就是对边防战士的生活写照。

要讲艰苦卓绝、负重前行，在这里我要告诉大家，边防战士的苦与乐是最神圣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