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里的烟火气

大语文

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大语文

音乐：遇上你是我的缘

晨光里的烟火气

凌晨四点的闹钟响起时，李桂芳的手指已经习惯了在黑暗中摸索着按下开关。厨房的白炽灯管滋滋响了三声才亮起，照见案板上发好的面团像云朵般鼓起。她掀开竹制蒸笼，白雾裹着麦香瞬间漫上她眼角的皱纹。指尖触到竹片上凝结的水珠，凉丝丝的，让她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丈夫用三轮车驮着她去县城医院，车辙印在雪地上蜿蜒如银蛇。

"芳姐，老样子！"第一个客人踩着五点的钟声推门进来，自行车筐里还放着沾露水的芹菜。李桂芳笑着把刚出锅的包子码进牛皮纸袋，指尖的老茧蹭过滚烫的笼屉也不觉得疼。她知道这位三中的语文老师总在早读前赶过来，纸袋里的两个肉包会被他放在保温杯旁，直到课间操时才凉透。"张老师，今儿您爱人出差？"她边包包子边问，竹片刀在面团上划出均匀的剂子。"嗯，去南京参加教研会。"男人推了推眼镜，接过包子箱底的铁皮糖盒"咔嗒"一声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女儿从小到大的奖状。最上面那张"优秀少先队员"的边角已经卷翘，却被她用透明胶带细细粘过。手指抚过烫金字时，仿佛触到了二十年前那个雨天：女儿浑身湿透地冲进家门，举着奖状大喊"妈妈快看"，发梢的雨水滴在她刚蒸好的馒头上，开出一朵朵小花。"明天该给闺女打电话了。"她对着空荡荡的厨房说，声音被抽油烟机的轰鸣吞没。掏出手机时，屏幕上自动弹出女儿的视频请求——大洋彼岸的晨光里，外孙女正举着小叉子戳松饼："外婆！你的包子什么时候能快递到美国呀？"李桂芳笑出满脸皱纹，指尖悬在接听键上微微发抖，忽然想起今早那个穿蓝校服的女孩，书包上的铃铛声多像女儿小时候的银镯子响。露出腕间褪色的红绳，"这是她走前编的，说戴着辟邪。"

七点的早高峰像潮水般涌来，摊位前的队伍蜿蜒到了巷口。李桂芳的手在案板和铁锅间翻飞，面团剂子在掌心转成完美的圆形，葱花肉末裹着香油的香气在晨光里飘散。穿蓝校服的男孩踮着脚递来硬币："阿姨，要两个菜包！"她特意挑了两个顶满的，看着他蹦跳着跑开时书包上的铃铛叮当作响。"慢些走，别烫着！"这话脱口而出时，恍惚看见自家女儿小时候的模样——也是这样的蓝校服，也是这样蹦跳着去赶校车，只是书包上的铃铛早已不知去向。

午后三点，最后一个客人带走了最后一笼蒸饺。李桂芳蹲在水龙头前搓洗蒸笼布，指缝里的面粉泡成糊状。对面五金店的老张探出头："芳姐，明天清明放假？"她直起腰捶了捶后腰，看着巷口的槐树在春风里摇晃，新叶泛着翡翠般的光泽。"老规矩，给我留两叠纸钱，明天去给老头子上坟。"说话时，她的目光掠过屋檐下垂着的蒜辫，那是去年秋天女儿回来时亲手编的，金黄的蒜瓣在风里轻轻碰撞。

暮色四合时，她数着钱箱里的钞票，十块的纸币带着油条的油渍。指尖触到一张五元票子时，忽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是女儿去年寄来的银杏叶标本，叶脉间还夹着张泛黄的照片。二十年前的自己穿着红棉袄，身旁的男人举着刚买的二手三轮车，车斗里堆着半袋面粉，袋口露出的粉絮在阳光下像雪花般飞舞。"老周啊，"她对着照片轻声呢喃，粗糙的拇指摩挲着丈夫发皱的衣角，"你看这三轮车，现在都换成电动的了。"窗台上的收音机沙沙响着，突然传出《甜蜜蜜》的旋律，正是当年他们结婚时放的曲子。李桂芳眼眶发热，把照片贴在胸口，那里还别着女儿寄来的珍珠胸针，冰凉的金属贴着心跳微微发颤。

箱底的铁皮糖盒"咔嗒"一声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女儿从小到大的奖状。最上面那张"优秀少先队员"的边角已经卷翘，却被她用透明胶带细细粘过。手指抚过烫金字时，仿佛触到了二十年前那个雨天：女儿浑身湿透地冲进家门，举着奖状大喊"妈妈快看"，发梢的雨水滴在她刚蒸好的馒头上，开出一朵朵小花。"明天该给闺女打电话了。"她对着空荡荡的厨房说，声音被抽油烟机的轰鸣吞没。掏出手机时，屏幕上自动弹出女儿的视频请求——大洋彼岸的晨光里，外孙女正举着小叉子戳松饼："外婆！你的包子什么时候能快递到美国呀？"李桂芳笑出满脸皱纹，指尖悬在接听键上微微发抖，忽然想起今早那个穿蓝校服的女孩，书包上的铃铛声多像女儿小时候的银镯子响。

夜渐深，案板上的面团又开始膨胀。李桂芳往灶里添了把柴火，火苗舔着锅底噼啪作响。她望着窗外零星的灯火，忽然想起今早那个穿校服的女孩，说她的包子让自己想起去世的奶奶。蒸汽朦胧了玻璃窗，她笑着哼起年轻时的歌谣，把新揉好的面团整齐码进竹匾。月光从天窗斜斜地照进来，在面团上洒下银霜，恍惚间，仿佛看见丈夫站在三轮车旁冲她笑，车斗里堆着刚收的麦子，金灿灿的像座小山。

巷口的路灯在晨雾中亮起时，又一笼包子出了锅。李桂芳揭开锅盖的瞬间，白雾升腾而起，模糊了她眼角的皱纹，也模糊了岁月的褶皱。在这日复一日的烟火里，她用粗糙的手掌托起无数人的清晨，把平凡的日子蒸出了糖霜般的甜。窗台上的收音机沙沙响着，正播着早间新闻："据气象部门预测，今年清明期间我市将迎来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