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飞哥

<p class="ql-block">  还能说什么呢?喜欢先生的《呐喊》。</p><p class="ql-block"> 曾经,一个没落的帝国在先生笔下鲜血淋漓,满目疮痍。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无畏来正视?先生,他未曾忽视人民的勇气和无畏。</p><p class="ql-block"> 孔乙己,一个爱酒如命的读书人,他的周遭充斥着矛盾和挣扎。在面对世人的嘲弄,那一碟茴香豆和那一碗酒是他抗争现实,逃离自我的最后救赎。即便到生命最后,依然坚持自己的信念,盘着两腿垫了蒲包也要在门槛边温上最后一碗酒。曾经,在咸亨酒店斑驳的木格窗外,穿着沾满尘灰长衫的他,倔强地立着。这个被科举蛀空魂灵的读书人,用茴香豆构筑起尊严的堡垒。当他用枯枝般的手指在柜台上写下"茴"的四种写法时,指甲缝里渗出的不是“墨汁”,而是一个时代知识分子的精神淤血。为了逃避现实,他耗尽自己的精神自由,只为心中那片独属自我的理想国。那个穿着长衫,却只是站着喝酒的唯一一人,究竟是社会的落寞还是自我印证的前行囧途?即便是回到当时的咸亨酒店,依然不得而知。</p><p class="ql-block"> 如今,当大家都在抱怨自己的不幸时,是否还曾想到那些千万次的一去不复返?还有多少曾几何时的小楼一夜听风雨?</p><p class="ql-block"> 岁月亘古,跨过春秋,他,又身在何方?</p><p class="ql-block"> 不知如今的阿 Q 是否还如从前一般,是否一如先生所说那样“事事皆如我意,只要我不在意。”但我却在孔乙己历经的磨难和自由后,更在心灵深处触摸了华老栓的旁白。</p><p class="ql-block"> 茶馆里,人血馒头蒸腾起愚昧的雾气。当夏瑜的鲜血在馒头表面凝结成暗红痂壳,围观者眼中跳动的,是比狼更饥渴的绿光。这次,先生笔下的华老栓经营茶馆,生活平淡而平凡,却因小栓的病寂寥了所有。如果一切不是在先生笔下,我想老栓一家应该是幸福的。在那个动荡年代,一家三口经营某一处实体小店,虽不能大富大贵却也可衣食无忧。但“帝国”的没落,让先生对现实的批判愈发直白;社会的衰败无力,让人性愈发丑陋残酷了现实。人们困感、恐惧、期待,却又不知如何去求知、舒缓、改变。先生冷峻的笔锋在此刻化作柳叶刀,剜开民族脊梁上溃烂的疮痈:那些争先恐后分食人血的老栓们,何尝不是另一种形态的“人肉筵席”?</p><p class="ql-block"> 人血馒头是能治病的,这是“五四运动”前大家铁定的认知和事实,老栓和他的女人对此更是深信不疑。夏瑜,因参加反清革命而被围观、被嘲笑、被杀害。这种与社会、与命运、与时代抗争,追求平等自由的革命斗士被嘲弄、被耻笑,不单单是社会信念的缺失,更是对社会本相的深层挖掘。先生想唤醒世人、唤醒社会、唤醒每个在黒夜迷途的老栓。</p><p class="ql-block"> 于是,老栓为了治好小栓的病,不惜重金求“药”。而当康大叔将革命者的心脏当作药引,整个封建社会何尝不是在上演民族集体癔症的狂欢。但先生终究在坟茔间栽下了希望。夏瑜墓前那圈红白野花,是穿透牢笼的第一缕晨曦。</p><p class="ql-block"> 先生是想治病救人的,1902年他前往日本仙台医学专门学校;先生又是想救人的,1906年他弃医从文,他要用笔来警醒救赎国人。1918年《狂人日记》划破长夜的狼嚎,1921年阿Q头顶毡帽投下的精神奴役创伤,1923年祥林嫂门槛上的血痕——这些文学标本被永久封存在民族记忆的福尔马林中,至今仍在解剖台上散发着刺鼻的警示。</p><p class="ql-block"> 先生用细腻笔触,为我们描绘了这个没落帝国的衰败与无力。又用文字聚焦了那些边缘化的个体,那些或孤独的狂人,或麻木的看客。然而,在这个没落的背后,先生并没有忽视其中的某种勇气和无畏,以及理想国的萌发。因为,“瑜儿尖圆坟顶分明有一圈红白的花”。昭示着,一个时代正慢慢醒来。</p><p class="ql-block"> 先生的书案是永不熄灭的手术灯。金不换毛笔蘸着“墨写的谎说”与“血写的事实”,在宣纸上犁出思想的一道道沟壑。当《药》里的乌鸦振翅掠过枯枝,当《明天》里的单四嫂子凝视宝儿空荡的蓝衫,我们听见封建礼教枷锁断裂的脆响。那些被诟病为“阴冷”的文字,实则是寒夜中淬火的星辰,为迷途者校准精神的经纬度,是暗夜里的星光点点。</p><p class="ql-block"> 从“十月革命”到“五四运动”,这是一场衍伸的世界历史大变革。1917年,俄国工人阶级在布尔什维克党的领导下,联合贫农完成了伟大的社会主义革命。“五四运动”又标志了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开端。</p><p class="ql-block"> 在东京仙台的解剖教室里,年轻的周树人洞见过最精密的人体构造;而在绍兴会馆的槐荫下,中年的鲁迅参透了更复杂的国民魂灵。他将医学家的理性与诗人的热血熔铸成独特的文学基因:既能在《藤野先生》中保持37℃的温情脉脉,又敢在《铸剑》里让复仇的沸血喷溅至100℃。这种冰与火的辩证淬炼,恰似绍兴黄酒初品凛冽,回甘绵长。先生用他的笔插入敌人心脏,用文字唤醒国人良知,将一腔热血投入国家事业,志在“医人心、救人志”。</p><p class="ql-block"> 他用鲁迅做笔名,发表了《彷徨》《呐喊》《野草》。在当时风雨飘摇的中国,先生好似一团火,照亮了千千万万似夏瑜般年轻的心,指明了黑夜里的前行。他的文字,又一针见血得刺痛了无数人的神经,也刺醒了无数的国人。如今重读《呐喊》,恍若触摸到民国初年的精神体温。那些被冠以“鲁镇”“未庄”之名的文学培养皿里,依然繁殖着现代性的菌群。当我们谈论孔乙己的长衫困境、祥林嫂的认知囚笼、闰土的阶层固化时,先生百年前埋设的思想引信,仍在不断引爆现实中的精神荒诞。</p><p class="ql-block"> 先生的激愤与理性,热忱与冷静,以及他的爱与憎,都完美展现着一个中国人该有的血性。社会里的人与鬼、光明与黑暗、清醒与昏昧、伪君子与真猛士,都在他的笔下原形毕露。就如先生所言: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记念刘和珍君》)。</p><p class="ql-block"> 信念、执着、坚守,让他成为一个时代的文化先锋,也成就了一个苦苦求索穿越古今的哲人。1936年10月19日,虹口公园的樱花簌簌飘落,先生旧疾复发,离世。那些被《野草》灼烧过的土地,终将生长出拒绝跪拜的脊梁。正如《生命的路》中所写:“什么是路?就是从没路的地方践踏出来的,从只有荆棘的地方开辟出来的。”这团永不降温的精神炭火,至今仍在煅打着每个阅读者的魂灵。</p><p class="ql-block"> 鲁迅,就是那个在寒风中唤起国人良知的人,就是那个用笔做武器的真斗士。因为“惟有民魂是值得宝贵的,惟有他发扬起来,中国才有真进步。”</p><p class="ql-block"> 《先 生》 </p><p class="ql-block"> 2025年4月4日再稿</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