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清明祭</p><p class="ql-block">清明时节,于合肥郊外空旷之地向西北而立,焚烧香蜡纸钱表达心中对祖辈的怀念。见旷野青草萋萋,香烟袅袅升起,化作一缕缕飘散的魂。恍惚间,仿佛听见先人在风中低语:"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p><p class="ql-block">中国人祭祖,实则是与时间对话。孔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一炷香,三杯酒,非为死者,实为生者。我们跪拜的不仅是黄土之下的先祖,更是血脉中流淌的千年文明。那些消逝的面容,早已化作基因密码,在我们的眉宇间若隐若现。</p><p class="ql-block">《礼记》有云:"祭如在,祭神如神在。"此刻我分明看见祖父手持《论语》教我诵读的模样,听见祖母在灶台边絮叨的家常。他们真的离去了吗?抑或只是换了一种存在方式?张岱在《陶庵梦忆》中写道:"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先人留下的,不仅是姓氏家谱,更是那些鲜活的癖好与性情——祖父嗜书,父亲严苛,这些印记比墓碑上的铭文更为深刻。</p><p class="ql-block">纸钱火焰在潮湿中艰难地跳跃,这多像生命的真相:明知终将熄灭,仍要奋力燃烧。庄子鼓盆而歌,看似超脱,实则大恸。今人祭祖,传承的是那份对生命的敬畏。白居易诗云:"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们的祭奠,不正是为了让记忆的野草永远青翠吗?</p><p class="ql-block">临别时,我捧起一抔泥土,指间沙粒簌簌落下,如同流逝的时光。忽然懂得,清明祭祖的真正意义,不在于悼念逝者,而在于提醒生者:我们终将成为后人祭拜的对象,此刻该如何活着,才能在百年之后,仍有人记得我们眼中的光芒?</p><p class="ql-block">归途上,远山如黛,新绿满目。生死之间,原来只隔着一缕祭拜的纸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