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陌上生青草，岁岁清明思故人——叔父魂归故里、脉侄和泪写文

随笔老趙

呜呼！吾父生于壬午（1942），歿于壬寅（2023），驾鹤西归，福祥柳城，本应回乡，早择吉壤，奉骨安灵，然儿孙不肖，蹉跎载余，父愿未偿，久未归乡，长茔孤寂，未得福地栖魂。每思及此，肝肠寸断，愧对昊天，负恩厚土，痛何如哉久矣！

水穷木落兮，月暗星稀；倦鸟哀鸣兮，无枝可依；群山肃穆兮，秋霜寒体；人间悲剧兮，死别生离；屋漏偏逢兮，连夜苦雨；满堂号哭兮，严亲归西；鸣金声炮兮，哀乐响起；香烟飘渺兮，泪眼迷离；宾客盈庭兮，登门凭吊；情真意切兮，面沉如泥；山村痛失兮，乡贤遗老；儿女痛哭兮，堂前失仪；今夕何昔兮，天昏地暗；麻衣裹身兮，服此以期；芒刺在背兮，寝食难安；鱼鲠在喉兮，痛彻心脾；哀身扶杖兮，面柩而泣；情不自禁兮，忆父痛惟；追悔莫及兮，不敢忘本；父亲生平兮，梳理成文；言辞朴实兮，句句真切；焚香酹酒兮，祭拜灵前。

哭声父亲，肝肠寸断。驾鹤西去，撒手人寰。享年八一，生于民国，长在解放。两朝经历，感谢共党。一生坎坷，饱经磨练。童年饥荒，成长战乱。幼年艰辛，受尽苦难。兄妹四人，排行居二。弟妹和谐，幸为表率。勤劳勇敢，挑起重担。祖居旧房，分得一间。一家四口，栖身御寒。拖儿带女，实在难转。

一九八0，无情大火。吞噬家产，一切归零。吃穿住用，全在身上。另僻新址，日夜奋战。平地开桩，筹备策划。买砖买瓦，椽树栋梁。一点一毫，都靠人工。砌屋钉船，昼夜无眠。夜以继日，新屋三间。大厦落成，居有定所。喜迁新居，受尽艰难。下山种田，全凭锄头。池塘挑水，出力流汗。上山打柴，全靠双肩。挖拾野菜，充饥当饭。养家糊口，渡过荒年。少年家贫，识字不多。喂猪种地，样样在行。小小手工，很有灵感。挑肩磨脚，不分远近。力气松动，不图回报。整日劳作，从未出冲。继承祖业，毫无怨言。 适逢解放，翻身作主。衣食住行，略有好转。生活改善，积极上进。保家卫国，机会来临。青壮适龄，全面筛选。初验未过，身存缺陷。呈蒙长兄，把握机会。争取替补，幸入军营。

摸爬滚打，强身健体。服从安排，思想进步。学习锻炼，劳逸结合。茅刺刀枪，得心应手。领袖话语，永记心间。主席语录，滚瓜烂熟。习文习武，干行爱行。部队溶炉，考验意志。批准入党，成为党员。英姿飒爽，服役多年。书信往来，沟通无限。弱蒄年华，媒灼之约。月老牵线，佳偶双成。鸳俦凤侣，出双入对。日夜相伴，形影不离。二人世界，可比蜜甜。夫唱妇随，振兴家业。

初级社时，一马当先。高级社时，热情未减。人民公社，吃苦在前。响应号召，退伍回乡，时刻准备，再当农民。因是党员，又红又专。再遇时机，转业地方。妥善安置，来到省建。一心一意，身份转换。食堂帮厨，任劳任怨。转烧锅炉，节约优先。劳动竞赛，自已争先。心顺体健，别有洞天。弄璋之乐，弄瓦之欢。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接二连三，儿女双全。生命延续，乐趣激增。抚育后辈，毫无怨言。吃在口中，痛在心间。诚实做人，地厚天宽。学好本领，思想领先。多有余钱，重任在肩。宅地拓疆，再筑两间。世事反常，时过境迁。回首当时，议论三天。旮旯山村，遥遥领先。

改革开放，包产到户。学习大寨，昔阳经验。战天斗地，人定胜天。房前屋后，瓜果满园。经济效益，小谓可观。家庭经济，有所好转。脱贫致富，梦想实现。父爱如山，恩泽无边。尊老爱幼，牢记心间。对待子女，费尽心酸。教养从严，垂范率先。宁可吃苦，不缺儿穿。退休回乡，依旧种田。粗茶淡饭，一日三餐。自耕自足，乐似神仙。工资节余，托儿代管。家庭建设，责尽盍然。对待乡邻，与人为善。称兄道弟，亲密无间。谁家有难，出手相援。红白喜事，走脚跑腿。儿在柳州，媳随儿跟。发展无限，前途无量。老年患病，有人常念。千里之外，心忧父健。母也患病，吃居枉然。照顾二老，举家搬迁。柳城置房，落满安家。三餐无忧，尽在眼前。三病两痛，送医端药。盼您长寿，永活人间。

二0二三，无情七月。晴天霹雳，归赴九泉。时常托梦，要回家乡。了您心愿，落叶归根。今日祭奠，哀声震天。家族悲痛，亲友吊唁。儿泣成雨，女泪流干。披麻戴孝，跪父灵前。撕心裂肺，泪如涌泉。焚香化纸，泣血肠断。望父安息，驾云上天。保佑子孙，福康久远。千言万语，难以叙完。祝愿父亲，安息长眠。生前之愿，定能实现。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脉侄：赵※※代笔

2024.10.22

老赵自我点评：

这篇祭文以传统文言文为载体，通过凝练的笔触展现了逝者赵※※老人跌宕起伏的一生。笔者尝试从文体特征、叙事脉络和情感表达三个维度作赏析：

一、文体特征

1. 文白交融的语体风格

全篇采用四言为主、间杂骚体的骈散结合形式，既有"水穷木落兮，月暗星稀"的楚辞遗韵，又见"父爱如山，恩泽无边"的通俗表达。特别是在追述生平部分，以四字短语连缀成篇，既符合传统祭文庄重典雅的文体要求，又通过"吃穿住用，全在身上"等口语化表达增强感染力。

2. 时空交织的叙事结构

祭文以"维公元2024"开篇，采用倒叙手法，将现实哀悼场景与历史追忆穿插交织。如"一九八0，无情大火"与"改革开放，包产到户"等标志性时间节点，构建起个人命运与国家发展的双重叙事轴线，使个体生命史成为时代变迁的微观镜像。

二、叙事脉络

1. 苦难叙事的三重维度

文中构建了物质、自然、时代三重苦难空间：童年饥荒、火灾重建等展现物质匮乏；"池塘挑水，出力流汗"等白描自然生存之艰；参军落选、集体化运动等折射时代烙印。这种多维度叙事使人物形象更具历史厚重感。

2. 身份转换的叙事张力

通过"农民-军人-工人-退休者"的身份转换，展现人物在时代洪流中的能动性。特别是"因是党员，又红又专"到"退休回乡，依旧种田"的转变，暗含对集体主义到个体回归的思考，形成强烈的叙事张力。

三、情感表达

1. 哀挽美学的双重构建

祭文既遵循"哀而不伤"的传统美学，又突破"为亲者讳"的桎梏。如直言"初验未过，身存缺陷"，展现真实人性。在"撕心裂肺，泪如涌泉"的直抒胸臆与"自耕自足，乐似神仙"的节制表达间取得平衡，体现情感表达的层次感。

2. 家族记忆的当代重构

通过"脉侄代笔"的特殊视角，既保持传统祭文的宗法色彩，又以"托梦归根""柳城置房"等细节呈现现代城乡迁徙中的伦理困境。这种古今交融的书写方式，使祭文成为连接传统孝道与现代家族记忆的文化载体。

此祭文的价值不仅在于记录个体生命史，更在于通过微观叙事折射二十世纪中国农村的沧桑巨变。其文学价值体现在将程式化的祭文传统注入鲜活的时代细节，在保持文体规范的同时实现情感的真实流动，堪称当代民间书写的珍贵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