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往年的清明节我都在骑行路上,很难静下心来思念逝去的亲人。因为我向来是不信鬼神的,然而每当夜深人静,独坐灯下,却总不免想起那些已经逝去的面容来。这些面容并非时时浮现,只在某些不经意的刹那,忽地从记忆深处跃出,分明得很,又倏忽隐去,使人疑为幻觉。</p><p class="ql-block"> 奶奶去世已有四十五年多了。四五十年来,尽管世事变迁,人事全非,但是她与我一起扯猪草的那点记忆却从来没有走远。她逝去之后躺在那间老屋的印象一直在我心间,我依然清晰地记得她生前的模样。一张藤椅,一方矮几,几上永远摆着一个缺了口的搪瓷茶杯。茶杯里的茶垢积了黑黑的厚厚的一层,黑褐色的纹路蜿蜒如蚯蚓,倒像是刻意雕琢的花纹了。</p><p class="ql-block"> 她生前极爱饮茶,尤喜那种极苦的老茶。我曾尝过一口,苦得舌根发麻,她却能慢条斯理地啜饮,仿佛那苦涩中藏着什么人间至味。如今想来,人生百味,大约也如饮茶,有人品出甘甜,有人只尝得苦涩,而多数人则是浑浑噩噩地吞咽下去,连滋味也辨不分明。给她买这种苦茶的伯伯也逝去很多年了,但是伯伯的音容笑貌却永远定格在我十年前回去看他时,他已浮肿得只能坐轮椅的样子了。</p><p class="ql-block"> 离开老家四十多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我都没能亲自告别除了我的奶奶和爸爸。但是他们所有人的样子都一直在我心中浮现。年龄大了,睡眠差得厉害。醒着时就跟放电影一样在回放,睡着后又跟小时候一样在重现。前些年还可以烧纸钱,只要梦见了逝去的任何一个亲人,第二天夜里我都会去找个僻静的角落烧几堆纸,然后在心中默念一会,希望所有的先人们在另一个世界继续相互关照着,让后人们凡事皆能称心如愿。但是自从疫情之后,有了新规,不能烧纸钱放鞭炮了,我们每年三月中下旬去青城后山给父亲上坟也只能是放一束花,然后站在坟前默哀一阵。来回140多公里颠簸好几小时就为了靠他近一点给他说一声“爸爸,我们永远爱着您。”反而到了清明节这一天我早已开开心心在过自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日子了。</p><p class="ql-block"> 今年清明节,我得闲呆在家中。看着各地各种形式的祭祀视频,不由得又生起对逝去的亲人们无尽的思念来。仔细想来,只要他们生前已经享受到我应尽的那份孝顺之心,他们故去之后,我们只需要过好自己的人生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怀念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