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梅戏融一世情

天下齐观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黄梅戏融一世情</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忆母亲酷爱黄梅戏之生平过往</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76, 79, 187);">臧福初</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每忆社戏眉梢盈,</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孟姜哭城吟半生。</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晚年爱听“对花调”,</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海滩别”里又一程。 </p><p class="ql-block"> 母亲喜爱黄梅戏,亲友和街邻们素来是知晓的。但她绝不是那种沉湎于悲声怜人或声色犬马的俗见与喜好,而是对黄梅戏兼有悲剧、喜剧且互相转化中悲始喜终之过往与结局的祈盼及赞美。</p><p class="ql-block"> 母亲二十四岁丧夫守寡,靠做苦工维持家计扶养孩子和鼎撑门户,忧时泣泪在心低吟黄梅戏悲剧戏文,以求与其心境相印,获得坚持下去的决心与刚气;乐时钟情黄梅戏喜剧那种奔放爽朗的唱段,惟愿与其心声共鸣,释放欢乐之情趣。戏释人生,人生如戏,无论悲欢哀乐莫皆不紧密连接与契合着母亲年轻时苦多,老年后乐多的过往经历。母亲虽然不识字,但她对黄梅戏戏文的解悟与剧情的展望,竟然很为深邃,大至对王朝更迭、江山社稷、贤王酷吏的评论,小至街头巷尾油盐柴米的谈资,经常使我们深受开悟与启迪,甚至与我们来往颇多的仕途中人、企业名流与社会贤达听她老人家闲聊后都深有感佩。</p><p class="ql-block"> 母亲年迈时闲来常忆起孩提时期在乌沙乡下追逐黄梅戏班子,赶场子观看大户积善人家出钱包戏露天演出时锣鼓家伙的喧闹。母亲作为臧家童养媳年届及笄成家后仅仅五、六年时光,就不幸于二十四岁丈夫早逝,泪痕未干就矢志与婆母共度时艰,携手拉扯我们弟兄俩度日及上学。偶然听到黄梅戏唱段,大抵也是与自己身世相同悲惨人生的苦戏,浸润与熬炼出婆媳二人栉风沐雨、茹苦含辛,以求苦尽甘来之愿景。母亲中年及至老年后,苦海渡尽,黄连复甘,遂更乐听悲始喜终之黄梅戏喜剧唱腔,爱听喜剧便自然成了母亲情感与戏剧情节交相辉映的融合点。年头岁尾但凡社区文化活动资助者请戏班子在秀山门广场搭台唱戏,母亲便成了自带板凳提早个把小时像赶庙会似的挤在最前排就坐,且场场不漏的热心观众。</p><p class="ql-block"> 记得我和我弟弟年幼时,因父亲早逝,仅靠母亲一人在贵池茶厂检茶之微薄收入不足以敷度家计,祖母便在给别人缝衣做鞋之余,还给黄梅剧团三、四位名角演员包洗衣服,拿衣送衣都是我放学后去做。其是那几位演员见我笃实勤勉,体形容貌亦较端正,便与我祖母说起动员我去黄梅剧团学唱戏,我祖母与母亲异口同声地谢绝了 。祖母是上过私塾的人,四大名著能侃侃道来,她坚持认为“宁可受世上之苦而奋发自立,不做戏中人沉湎迷茫而受人影掣”。多少年后,我在地委办公室工作时偶尔在公众场合邂逅业已退休的黄梅戏知名演员陈可钦,她还清晰地回忆我幼年给她送洗好衣服之事,我亦对她当时向我祖母力劝让我做黄梅戏学徒之事颇生良多感慨。</p><p class="ql-block"> 我弟弟文革中“四个面向”分配在县农科所工作,其时他就是宣传队里天资聪颖、声腔独到的黄梅戏“小生派”角色,无论音色和扮相都颇上套路。以致后来参加一些朋友聚会,其之黄梅戏时兴唱段总是被人拉场子头牌呼应而出的扛鼎节目,诸如其即兴清唱的“海滩别”唱段,丝毫不输黄梅戏生角名家声腔。此亦为母亲与诸多亲戚及与友邻拉扯家常时引以为荣的话题。</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末及至母亲八十岁左右的较长时间里,我弟弟每年总要几次安排车辆专程陪母亲去安庆听黄梅戏,有时是我或则是我弟弟在宜城的同学朋友知我母亲喜好听黄梅戏,便设法邀请剧团专业演员到场即兴演唱,母亲那时候便是席间最欢快的人。母亲观戏听戏时儿孙绕膝,喜露于色的表情,有朋友赞其与当年荣国府中老太君一般无二,委实不是恭维之辞。而且每次听戏回来很长时间里黄梅戏的剧情演绎与观戏的乐趣,便都成了她老人家持续不减的兴奋与津津乐道。彼时,她更乐于沉浸在黄梅戏那“女儿声若春溪呜鸣,老生腔似松壑含霜”的意境中。</p><p class="ql-block"> 甚者,母亲住院期间,有两大促进其在病房里安神养息非常灵验之法宝,一则便是我爱人听从九华山后山老师太的建议给我母亲在其耳边播放“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和“地藏王菩萨本愿经”,另则就是我和我弟弟在母亲床头播放黄梅戏传统剧目之名家唱段。我弟弟为排解和缓释母亲病重和寂寞,几次在病房为母亲清唱她平时喜听的黄梅戏唱段,母亲听了分外高兴,因其脑梗和插管不便言说,但赞赏逸美之情溢于容表。我还特意在母亲微信里设了黄梅戏专辑,但凡黄梅戏的名剧、名演员之名唱段,都悉尽收揽其中,如同李贺背囊,适时拿出来轮流播放便是。</p><p class="ql-block"> 母亲脑梗始在三院继之因疫情期间突发高烧入住市医院重症室,度过了漫长且又短促的三个年头,无时无刻都是以佛国禅声和黄梅戏声腔飘逸之音波缭绕,促使母亲的病痛折磨归于安定的。尤其是母亲临终前两三天从医院重症室接回西街老房子和家人团聚的弥留之际,也是在佛经咏诵声中与黄梅戏吟唱之肃穆悠远声中伴随着家人的祈祷与袅袅升天的熏香,驾鹤西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