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忆旧

江曼青

午后海珠湖，斜阳照在栏杆上，竟发出金灿灿的光芒。似天堂，似人间。

今天是清明节，小区花园格外安静。往日里打太极拳的、散步的、遛狗的身影都不见了，仿佛被这清冷的节气一并带走，他们大概都去拜山祭祖了吧。

我在这个小区住了20年，见证了太多的变迁，同一楼道里不少熟悉的老人，都已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们曾是父母亲密的朋友，父亲走后，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这些老友也陆续离去。

梁都娅医生夫妇是新中国成立后成长起来的知识分子。梁医生在武汉读大学，她丈夫是工程师。工程师丈夫特别关心政治，打麻将时还会把分析苏联为何巨变的文章拿给爸爸看，文章旁留下工程师隽秀的铅笔字。两口子思维敏捷，打麻将就是“小儿科”，我也曾凑上去打两圈，深感不是对手。

陈先生和太太，一个在机械厂，一个在纺织厂。当年工会组织男工多和女工多的工厂举办舞会相亲，他们就在舞会上结缘，携手走过了许多岁月。陈生女儿在美国，儿子四十岁英年早逝，为夫妻俩留下刻骨铭心的痛。许多年过去了，陈太太一提起来就红了眼眶。陈生是模范丈夫，为了妻子，他什么都乐意做，打麻将前先为妻子摆好椅子，铺上软垫。陈太太先走，没多久，借着疫情陈先生也走了。

96岁的温姨是印尼华侨，她总是乐呵呵的，是小区里的“明星”。她的口头禅是，我经历了生离死别，妻离子散，什么都看得开。她经历了大手术，艰难康复，大儿子还先她而去。每天她柱着拐杖，穿一身鲜艳的大花衣，上午十点左右准会出现在花园中，和邻居们谈笑风生，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少温暖。

黎医生是中医，可他有句口头禅——“中医治不好病”，这话让爸爸笑了好久。妈妈刚参加工作就在公安医院，和从公安医院退休的黎医生是老相识，他们常常一起回忆过去的从医时光。

如今，随着这些老人家的离去，妈妈去公园散步时，眼中尽是陌生。在这个寂静的清明节，看着空荡的院子，那些熟悉的面容不由自主地浮现在我的脑海，曾经的欢声笑语似乎还在耳边回荡，可如今只剩下无尽的思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