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岛

风云观

美篇号： 752704

昵称： 风云观。

在今年3月的湘西自由行前，我特意读了著名乡土文学作家沈从文的代表作《边城》。读了感觉还不够，就带上了书，随我们一起旅行湘西。

《边城》的原型地是湘西花垣县茶峒古镇。小说开头便说：“由四川过湖南去，靠东有一条官路。这官路将近湘西边境，到了一个地方名叫茶峒的小山城”。在沈从文先生的笔下，茶峒古镇秀美迷人的景致、醇厚浓郁的湘西风情和淳朴善良的风土人情融为一体，勾画出了田园牧歌般的边城风貌。

由于茶峒古镇所处位置偏僻，快速发展的高铁线连起了芙蓉镇、凤凰古城和湘西自治州首府吉首，却离它百公里之遥，交通十分不便。可我明白，我们的湘西之行绝不能缺了茶峒。

我要去茶峒，要去看看《边城》真正的所在地，看看小说主人公翠翠和她爷爷生活过的地方。

从吉首出来，我们先去了更加偏僻的里耶古镇。然后折返四十多公里，到了边城——茶峒古镇。

小山城“有一小溪，溪边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户单独的人家。这人家只一个老人，一个女孩子一只黄狗”。这是《边城》对翠翠和她爷爷居住地的描写。

在茶峒古镇，我们循着翠翠岛的路标向北行走，没多久，就看到了翠翠岛和岛对面的白塔，白塔右下角黄色的土屋便是“单独的人家”的“翠翠居”。

我们先去看翠翠居和白塔。

通过一长段蜿蜒而上的石砖砌就的阶梯，前面写着“边城”两个黑色大字的黄色土屋，那就是翠翠居了。土屋很简陋，黄泥垒的土墙，土墙上是一段竹篱笆墙，薄薄的人字屋脊盖在竹篱笆上，土屋正面是陈旧的木板墙。

翠翠居。《边城》写道“风日清和的天气，无人过渡，镇日长闲，祖父同翠翠便坐在门前大岩石上晒太阳。或把一段木头从高处向水中抛去，嗾使身边黄狗自岩石高处跃下，把木头衔回来。或翠翠与黄狗皆张着耳朵，听祖父说些城中多年以前的战争故事”。

屋前为一个简简单单的廊道，廊道横梁上挂着好几串黄澄澄的玉米棒。

翠翠居还在装修中，几个工人正七手八脚忙碌着，廊道和房间里堆着不少工具和材料。

走进土屋，中间是客堂，客堂一边是厨房，另一边是两个小房间。我问过装修师傅，前面较小的暗间是翠翠卧室，后面大些有窗的是爷爷房间。

客堂正墙挂着一幅红黄混沌如象征派画作的木框。师傅说，那不是画，是菩萨像后的背景，马上前面会放一尊菩萨像。

翠翠的房间。

翠翠长大了，她情窦初开，性格纯真善良，长相越来越标致。船总顺顺的两个儿子天保和傩送同时爱上了她。天保得知弟弟傩送也爱翠翠后，黯然离开，不幸落水身亡。傩送因哥哥的死而远走他乡，留下翠翠独自等待。

其实翠翠一直喜欢傩送，迷恋他唱给她听的美妙歌声，她在他的歌声中入梦，“梦中灵魂为歌声浮起来，轻轻的各处飘着”。

翠翠居外的景色十分迷人。远处半山腰间通向对岸的是花垣河大桥。翠翠生活的年代没有这大桥，因此当时的拉拉渡一定十分繁忙。

拉拉渡码头后是满山郁郁葱葱的绿植，纤纤而立的白塔挺立在苍翠之中，显得更加清丽而秀美，苍翠之下是清亮纯碧的花垣河。

白塔是古镇著名的标志之一。它与茶峒的风水有关系，同时也承载着古镇故事的悲欢离合。白塔守护着渡头，也守护着翠翠一家。翠翠的梦中也常常有美丽的白塔，梦中灵魂与美妙歌声相伴，悠悠地飘上了白塔。

我们站在白塔边眺望翠翠岛。翠翠岛不大，一眼能望遍全岛。老婆说，岛上风景看上去很简单的，我们还要上岛吗。我说，我想上去。有时候人要去某个地方，并不是为了去看风景或去做什么，而是一种念想，一种说不清楚的情感。

老婆很懂我的心思，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们向拉拉渡码头走去。码头边的飞檐翘角的两层木亭里坐着位售票女子。售票前的窗台上放着价目表：翠翠岛门票20元，拉拉渡船票5元。我们两人免门票，便买了10元船票上船。

渡口边上随意地泊着几艘带篷不带篷的小舟，小舟上停着几只黑黑的鸬鹚。

河中正对渡口竖着两排木桩，隐隐约约能看见水下木桩间有条石道。售票女子说，那是通往翠翠岛的道，水浅时可以直接走过去。因为这几年花垣河水位高，这条道已经好多年没人走了。

据称，这里是《边城》拉拉渡的原址所在地，也是翠翠和她的爷爷摆渡的那个渡口。

“拉拉渡”是一种古老又独特的渡江方式，不靠划桨和撑篙，全凭一根带凹口的木棒，在两岸固定的铁缆绳上拖拉前行，自由往返于固定路线的江面之上，当地百姓形象地称其为“拉拉渡”。与《边城》中描述的“铁环挂在竹缆上，船上人引手攀缘缆索，慢慢的牵船过对岸去”略有不同。

渡船过来了，船上只有一位乘客。我们上了船，乘客比来时多了一倍。

给我们拉拉渡过河的是位中年汉子，他蓝衣黑裤运动鞋，壮实而利落，袖口裤脚和袋口都镶着土家族风格的蓝色花边。他走到船中央，拿起木棒套住铁缆，象拔河似的身子后仰，船缓缓前行。

茶峒的河流，叫花垣河，也叫清水江。水如其名，清澈而平静，明亮又纯碧。它宛如一条灵动的绿丝带，蜿蜒着穿过古镇。绿丝带上横跨着古朴的石拱桥，桥身爬满了青苔，那是岁月留下的印迹。展眼相望，远处青山连绵，近处绿水悠悠，错落有致的群楼与高高耸立的马头墙在绿水中摇曳生姿，真让人心动不已。

几分钟后船便停靠在翠翠岛码头。

翠翠岛由沈从文表侄、知名画家黄永玉设计打造。翠翠岛外形似一条古老的渡船静静地停泊在清水江中，翠翠塑像则屹立在船尾，永远等待着心上人归来。

那个白色的船形建筑，我对岸望过来时以为会是展馆。船行半途才发现，这其实是本散开书页的白色水泥大书，书倒扣着形成两个大大的“人”字，这可能是我见过最大的“书”了，不知道吉尼斯纪录里有没有它的名字。

围着大书的是圆形白墙，白墙首端是沈从文先生伏案写作的画面。一旁是两个黑色大字“边城”。

打开的书页内是对称两排共约10幅大型画面，皆为根据《边城》小说内容构思创作的，画作很见功底也有意境。但由于书页中间部分光线很弱，我只拍了边上的几幅。

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等。

沈从文

白塔倒，爷爷逝。

在某个雷雨交加的深夜，白塔坍塌，爷爷也悄无声息地走了。翠翠忙了好几天，也哭了好几天。

船总顺顺想把翠翠接到自己家去住。翠翠却想看守爷爷的坟山，不愿进城。

到了冬天，坍塌的白塔重新修好了，可那个翠翠等待年青人，还没有回到茶峒来。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翠翠的雕像静静地伫立在岛上，陪伴她的是那条忠实有灵性的黄狗，她纯真而倔强的眼神望向远方，似乎在企盼或等待着什么。

那份执着与坚守，让人动容。

我们俩沿着翠翠岛岸边走了一整圈，不时眺望河对岸的茶峒古镇。它美好宁静又简朴雅致，算不上繁华和兴旺，也没有其他古镇的热闹和喧嚣。但就是这种自然与古朴，这种依山傍水、层层叠叠，如巨幅立体画卷般的湘西民居，让我们久久迷恋，流连忘返。

岛上一隅，雪白和粉红的樱花艳丽盛放。

拉拉渡船驶离翠翠岛，白色的翠翠塑像渐渐远去，越来越小，翠翠岛也渐渐地朦胧起来。

那天晚上，我们又信步走到翠翠岛的对岸，夜色中的翠翠岛更加静谧迷人。

谢谢阅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