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狗鸣翠柳

巴山夜雨

路 遇

去年腊月一个清晨，有事早早赶到军马酒厂。临近酒厂时，突然路边草丛中钻出来一黑一白两只小狗。

我叫停了车，把追赶而来的小黑狗抱在了怀里。小狗趴在手掌里，呆萌呆萌的，看样子出生不足一个月。深冬的冷风吹过，又冷又饿的小狗瑟瑟发抖。我抱着黑的，纯勇停下车抱住小白狗，弄到酒厂办公室取暖喂食。吃饱喝足以后，两个小家伙相互依偎着睡了过去。

小狗太小，厂里太忙，只好把它们两个带了回来。找了个空纸箱，外面用棉褥子包好，用胶带缠绕，可以防风防雨御寒，里边也用废弃的座垫铺好，放在狗笼里。早上起来，先训练小狗去路边绿化带便便。随着一天天的长大，两个小狗狗变得懂事听话。每天清晨放出来，争相奔向绿化带里解决一下。一日，有位爱狗的有点名气的艺术家来店里，看见两个小狗很可爱，就给小狗取了个名字：来福、来财。

说是大俗就是大雅。

也没把名字具体分配到哪只狗头上，因为它们两个从来形影不离，一叫来福来财，都是如影随形，快似闪电。

识 字

过去没有养狗，不知道小狗居然识字。几个月后，小狗已经熟悉了环境，便把窝门打开，方便它们进出。每天清晨上班，看见车来就欢天喜地的接着。

有一次，我换了台车过来，在它们面前调头、停靠，它们趴在门口，理都不理。等我打开车门下来，小狗立刻热情的扑了过来接着。过去一直认为狗鼻子尖，嗅觉灵敏，现在看来与嗅觉无关。

它们是认识车。

不久，一个新的发现，改变了我的认知。我们办公地点旁边是写字楼，上班的车辆很多。早上，我跟着一款一模一样的车子进入门前匝道。前面的车路过时小狗动都没动，安静的趴在门口。等着我的车刚刚进入视野，小狗马上跑到车前摇头摆尾。它们能分辨车型不奇怪，能识别车牌号码就有点不可思议。

这说明小狗识字。

狗 眼

一天，我正在午休。突然听到楼下门口小狗激烈的叫声，仿佛被打了一样。我赶紧到窗前观望。只见门前浏阳河路上一位保洁员骑着三轮车，带着卫生工具，自西向东路过。两个小狗对着保洁员离开的背影叫了好一阵子。我怀疑这个保洁，可能在某个时候殴打虐待过我们的狗子。自从小狗在这里安了家，门口偶尔有丢弃的口罩、纸尿裤、卫生巾、鞋垫子、烂布袋子被叼回来。虽然我们天天打扫，必然让打扫卫生的不高兴。不然，为什么小狗如此反应。

后来，我故意在窗前喝茶看书晒太阳，特别留意过往的人群，看看有没有欺负小狗的。渐渐的我发现，只要有保洁、物业工人经过，两个小狗立刻吠叫。看见写字楼里进出的大人小孩则摇头摆尾，媚态十足。轿车路过或停靠，哪怕堵着门口停车，它们也一声不吭安之若素。但凡三轮车、箱式货车经过便奋起直追。

这就是传说中的狗眼看人低。有用的就热情似火，没用的就呲牙咧嘴。这是典型的势力眼。

不过，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有谁知道，这其实就是它们的生存之道。善变的嘴脸，不同的取舍，它们就是靠这种方式，渐渐的经营维护了自己的生存环境。

小狗根据自己敏锐的眼力观察，能够发现谁是潜在的好人，谁是有可能喂它的人，依靠摇尾乞怜，卖萌撒娇，赢得了周围人的好感和照顾。一段时间下来，经常有写字楼里的小年轻来投喂它们。狗笼旁边的食盆里，经常有吃剩下的鸡头、猪骨，隔几天就被纸杯里的芝麻糊搞得如同花脸的狗熊。也不时有小区的孩子拿着火腿肠来喂，到现在笼子里还摆放着两个不知道是什么人放下的馒头。不客气的说，我们在这里半年下来，也只是偶尔有老朋友探望。在这里接触认识的人，还不如小狗新结识的朋友多。而有些人群收入微薄，为生活奔波，不会有闲情逸致来喂它们。对于这类人群，它们自然有自己的好恶。所以，狗眼看人低，是个正常现象，不能被用作贬义理解。

从这点来看，人类还觉得自己是高级动物，很聪明吗？论忠诚，在动物世界里狗早就名列前茅。论智慧，人也不见得比狗强。论幸福，它们简单而又快乐，吃饱喝足就睡觉，成群结队天天玩耍，无忧无虑快意一生。 成功无需证明，生命自己负责。知足常乐，有口吃的就算完美。特别可爱的是，小白狗时时陪伴在小黑狗身边，或打或闹，或追或跑。只要一个出来鸣不平，另外一个立刻呼应，管他谁与谁。只要有好吃的，偶尔有肉或火腿肠，小白狗居然肯让着小黑狗。蹲在旁边，看着小黑狗先吃，尽管馋得跺脚，呜呜直叫。

有人追比圣贤，期望能有机会进深山幽谷参禅。其实应该看看小狗子，趴在门口相依相偎，就可以放空心情，也能洞察世界秋毫……

“两个小狗鸣翠柳。”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一眼看过去，路边杨柳依依，姹紫嫣红。来福来财的世界里没有总统大选，没有关税高征，没有俄乌战争，也没有什么烦恼。它们的快乐不是因为得到的多，而是不去计较得到的少。

在小狗眼里，春天就是春天，没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