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那些年,大院里最知名的人物得算是老李。</p><p class="ql-block">人人都认得老李,从县委大院里最大的官——县委书记、县长,到各单位的办事员、工勤人员,甚至有些大院里工作人员的孩子都认得、都知道他。当年,老李是县委大院的门将,还是唯一的,大院里所有出出进进的人都得过他的眼,不像现在,县委大院的门是交给的第三方的安保公司,有好几个保安轮班倒的守着。那时候整个大院就老李一个守门人,不分昼夜。</p><p class="ql-block">那时候,大院里各单位的人都不多,有十来个人的算是大机关了,所以,出入大院里的人也好认,老李好认,人家认老李更好认。每天早中晚,来来回回的都会跟老李打个招呼,彼此熟络。</p><p class="ql-block">老李的长相也不类一般人,或者说不及一般人,个子矮,驼背,像没有脖子似的。他发际靠后,颧骨高,嘴有点前凸。虽然他长相一般,但不觉得卑微,他以他的勤劳、他的忠厚、他的朴实、他的温和、他一视同仁的礼貌打动人,给人一种家人般的亲切的感觉,完全弥补了长相的不足。他对每个在大院里上班的人都很客气,不像有些人,只认识领导,只对领导客气,他不。所以,大家也礼敬他。前几任老县委书记比如,孙永熙、孙玉石、陈德胜,还有胡德文、陆长久等大领导对老李都不错。</p><p class="ql-block">前几天写的《县委大院里的回忆》,文后有跟贴,两贴提到老李,说“把看门的老李写上”,说李大爷是个平凡的,值得尊敬、值得回忆的老人,听说是参加过解放战争的老革命。</p><p class="ql-block">说实话,我是想写过,但我知道的、掌握的资料不多,老李勤勤恳恳地在县委大院守大门的时候我还太小,我在大院里上班没多久,老李的大儿子就接了老李的班,我对老李的印象都是小时候到县委大院捡法国梧桐树的树叶子烧馍锅,或者去大院里看那路东第一排前面几株长红樱子的合欢树,以及到大院里挖荠菜、捉知了的时候留下的只零片碎的记忆,没有具体的故事和经历。比较具体的又没有情节,比如,就是老李扫大院里的水泥路,每天都扫,从南门到北门。还记得的,就是小时候,我常跟我爸去我爸的单位玩,我爸带着我从大院里出进,老李跟我爸打招呼,也笑咪咪的跟我说话,细声软语的,温和的像家里慈爱的奶奶。</p><p class="ql-block">至于李大爷是不是参加过解放战争的老革命,我没有求证过。现在,能求证的人也不多了。如果说李大爷真是参加过解放战争的老革命,却一辈子干着一份守门人的工作,可有点不公平?当然,现在讨论那些没什么意思了,也没什么意义了。</p><p class="ql-block">那时候,县委大院里时常奔跑着许多孩子,是因为,不仅大院里有许多住家户,县委大院外面老印刷厂后的县委宿舍和前面的职工宿舍也有许多孩子都爱在大院里玩,大院里革命的政治气和生活的烟火气并存,甚至,生活的烟火气更多一些。有不下于几十户的住家分布在大院那几排青砖房的四周,还有的住在七八唐山大地震后建在大院内的防震棚里,住户们有在这里成家的上海知青,也有各单位拖家带口的职员,记忆里,后来在市里法院和怀远县法院都当过院长的余慧家就住在最后一排的青砖房里,和现在著名的毛体书法家周淮河是邻居。还有县委办的工勤王秀军,也住在一排。八几年分配到县档案局,后来又到了市里档案局当了副局长的杨春毓婚房在大院最后一排路西。记得那时候,冬天特别寒冷,雪也比现在多,各家各户生煤炉子的青烟依依袅袅的浮荡在门口的路上和法国梧桐树间。有些住户为了省事,经常去老李的炉子里夹碳,老李那仿佛不灭的炉子是不少人家的火种。</p><p class="ql-block">县委大院的住户多,孩子们自然就多,老李对这些孩子们都挺呵护的。孩子们都叫他“李大爷”。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大院里的青砖房子好比那营盘,流水般的住过许多人,他们被平和的李大爷平和、友善地对待着,自然,他们都记得老李,或是李大爷,他们对老李的印象非常深刻。</p><p class="ql-block">到了我上班的一九八六年,县委大院的大门还是老李的,好像没有多久,老李的儿子就接班了,二儿子也来了,李大爷用他的大扫帚和为人给两个儿子扫出了一条光明的路。</p><p class="ql-block">李大爷的大儿子长得非常像老李,起初,以至于有人会认错。现在,几十年过去,李大爷的大儿子也成了“老李”并退休了,而我们的李大爷,老老李,已经去世有十年了。没想到,去世了十余年的老李依然有这么多人记得他,这一点,李大爷的两个儿子都比不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