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2012年的暑假,我去姐姐家,那年姐夫32岁,姐姐27岁,我们几个人挤挤挨挨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块看完了《那些年》。现在看来并不晦涩的电影,在以后的日子里我看了数十遍,于是白驹过隙我也一遍遍经历。</p><p class="ql-block">那时候坐着大巴车一个人去县城,下车姐夫骑着摩托车带我回家,夏天吹起的热风烤得胳膊发烫。那一年姐姐给姐夫买了一部小米手机,是小米刚推出的第一年。姐姐自己还用着按键手机,偷偷藏着第一支智能手机送给他,他们在结婚的第五年,他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天高中下了晚自习,妈妈骑着小电驴带我去了医院,一个很小的孩子躺在姐姐怀里。</p><p class="ql-block">小朋友三岁那年,也是暑假的日子里,妈妈接到小姨的电话说姐姐的孩子可能得了白血病,只在捐款和电视里见过的疾病,却降临在这个只有三岁的孩子身上,他尚在牙牙学语,还没真正看过这个世界。</p><p class="ql-block">我和妈妈说,这种事情怎么会轮上呢,说不定是县城医院误诊了。几天后,南京医院确诊,小朋友得了急性白血病。也是和今天差不多的时候街上暑气难耐,姐姐带着两岁多的孩子四处寻医,这几年怎么熬过的,没人比姐姐更清楚。</p> <p class="ql-block">大二国庆从南京下飞机去了儿童医院,姐姐一家租住在医院附近的一个小三居,不到70平的房子隔成了三户,住着三个患病的家庭。一家三口窝在不到15平米的房间里,门窗紧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姐夫递了两只口罩给我和妈妈,怕身上病菌感染了小朋友。</p><p class="ql-block">那时候我大概有一年没有见过他们了,开心戴着口罩乖乖地坐在床沿,姐姐说他腿软几乎已经不能站立,胳膊上预留着输液的PICC针管,奶声奶气的三岁小男孩。姐姐拿了一片米饼递给了小朋友他抓着小口啃着,掉了一小块在地上,难过地说:“又没了。”</p><p class="ql-block">因为生病的原因不能吃任何零食,只是馋了才能分到一小块并无什么味道的米饼。他没有任何三岁小孩的哭闹,很乖也懂事。小朋友指着我手上的矿泉水问妈妈“等我好了,也可以喝小姨的这种水吗?”这一年喝着蒸馏的特殊苏打水,能和普通小孩一样也成为了愿望。憋闷的空间里,姐姐蹲在地上一遍遍用消毒水擦拭着地板家具,窗外已经是秋天。</p><p class="ql-block">这几年姐姐在朋友圈用文字记录着求医的进程,辩识着各种昂贵的进口药物,也常在深夜心疼孩子经历的腰穿和化疗。前些天姐姐和我说,本来已到了康复期的最后时间,只需要检测风险,却没想到孩子是最高风险的那一种。</p><p class="ql-block">老天没有给她奇迹,却仍然要前行。时间推着我们往前走,对姐姐来说每一天却更是未知。家里的微信群姐姐发了一个小视频,小朋友吃了激素药治疗胖了很多,哽咽着说自己不好看了。</p><p class="ql-block">姐姐很轻声地说,“你很勇敢。”</p><p class="ql-block">姐姐叫迎春,四季轮回,何妨不逢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孙小莉写于2018年1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