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清明时节雨纷纷”。又是一年清明到,春风吹绿了青青的野草,没有纷纷扬扬的阴雨,可我的思念却如遍洒在青草上的露水,无法让我的心不潮湿起来,当这份湿润弥漫到双眼时,一个熟悉的旋律从远方越来越清晰的传来,在我的耳畔萦绕不绝,回荡在每个无眠的夜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的父母都是军人,从记事起,父母总是离家在外,家里就是保姆周姨带着我们兄妹生活。周姨,一位来自吉林山区的农村妇女,很年轻的时候就失去了丈夫,为了供儿子上学,从山里出来做事。我未出生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我家了,我会说话后,就直呼她“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姨每天照顾我们兄妹的生活,虽说她只是我们的保姆,但由于父母长时间不在家里,年幼的我对姨的依恋,是那些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孩子们永远不能理解的。记忆中,姨总是爱哼唱一首没有歌词的小调,越是做活的时候越是愿意哼唱。可能从我有了听觉,就开始听她一遍又一遍的哼着那段小调。熟悉的音律,每日伴我醒来,又伴我入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让我至今难以忘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时,家里的居住条件是挺艰苦的,特别是冬天,要靠生炉子烧火墙取暖。每个冬日的早晨,姨先把火墙烧热后,就会边哼着她的小调边把我的小棉袄裤贴在火墙的边上烘热,然后才让我起床,帮我穿上衣服,小小的我,每天就那样缩在被子里,静静地听着姨的歌声,等着暖暖的衣服穿在身上,是多么享受的感觉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的我,是那种睡眠特别浅的孩子,姨每天都一边轻轻的拍着我,一边哼唱着她的小调,我即使入睡了,那“催眠曲”却是不能停止的,歌声一停,我马上就会醒来。长大以后,姨每次提到这个,都会嗔怪我:这个丫头,一点也不知道疼人,她睡多久,我就得唱多久。她哪里知道,那普普通通的小调,对年幼的我意味着怎样的安全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好像渐渐学会了欣赏那首歌了。每天,姨在打扫卫生的时候,怕我踩脏刚刚擦好的地板,就把我抱到床上或凳子上坐着,我竟也不急着下去玩,只是一边听着小调一边甩着两只小脚,眼睛跟着姨手里的拖布一来一回、一来一回的转动,手还很像那么回事的打着拍子——现在想起当时的样子,我都会忍不住发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让我最最难忘的,是姨坐在床上做针线的时候,因怕针扎着我,就总是让我在她的身后玩。她呢,就边做着针线边晃着身体边哼着她的小调,玩累了的我,总是喜欢伏在姨的后背静静地听啊听啊——不知有谁这样听过别人唱歌或说话么,那声音和平常是不一样的。好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空旷的、柔和的、有嗡嗡的回响,还有点闷闷的,不太清晰——什么样的调音台也不能调出那种特殊的效果啊,它让我觉得安全?宁静?舒适?甚至幸福?······我可能永远也形容不出我的感觉了。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感觉让我当时依恋,过后留恋,至今也深深的怀念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十五岁那年,姨离开我回到了吉林的老家。从此,我对姨的思念就如风筝,再高再远也有一线牵挂相系相连,那熟悉的小调,总会遥遥的传来,若有若无时隐时现地回响于我的耳边。大前年的清明前夕,姨离开了这个世界,噩耗传来,好似风筝线应声断开,我就像握着没有了一丝重量的线柄,那端,空空的,永远失去了那份沉沉的牵挂,那熟悉的歌声,也渐行渐远,好像飘到了天的尽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姨,你在天堂还好么?你依然是快乐的吧?我总是在想你,想你的那首没有歌词的小调。请求你,每天再多哼唱几遍你的小调吧!也许,在夜深人静月朗星烁的时候,在从思念你的梦中醒来的时候,我,会听到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