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古驿道 风雨上四关

厚源

悠悠古驿道，苍桑上四关

厚 源

盈江明代“四关”，敬仰之心，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春光明媚、草长莺飞。驱车百里，走进美丽、富饶、德宏粮米之仓盈江。江水悠悠、波澜不惊，诉说着千年悠悠古驿道往事；鸟啼声声，唤醒南方古丝绸之路文脉记忆。

山花烂漫，沐浴春风，跟随文化名家盈江明代“四关”边关、丝路、文明考察团，用时四天时间，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头顶烈日，实地踏勘“四关”古遗址，亲眼目睹古遗址现状，亲耳聆听当地老人讲述古遗址往事，解读悠悠古驿道蕴藏的历史文化密码，珍惜古遗址悠久厚重的历史文脉价值。

明代盈江“四关”，镶嵌在绵绵崇山峻岭之间，耸立在关隘险要之地，就像一尊尊巨神，扼守边关，维护边疆安宁。

追古溯今，中缅之间，地缘相近、人缘相亲，交往频繁，世代友好，胞波情深。中缅历史，浩瀚跌宕，铭刻边关，历历在目。

元朝十四年（1277年）三月，缅甸蒲甘王朝国王那罗梯诃波帝“犯干额、金齿，其地在太平河旁，距蛮莫凡七十里，其首领已内附，因向元廷告急。”从此，拉开元朝与蒲甘王朝征战序幕。

元朝二十四（1287年），“云南王与诸王进征，至蒲甘，丧师七千余，缅始平，乃定岁贡方物。”元朝将云南行省统治范围扩大到“东至普安路之横山，西至缅地之江头城，凡三千九百里而远”，伊洛瓦底江上游地区皆入元朝版图。

明洪武十五年（1382年），朱元璋平定云南，加强对西南边疆和民族地区的统治，推行土司制度，任命当地民族头人为宣慰使、宣抚使、招讨使等职，笼络民族上层为其“谨守疆土，修职贡，供征调”，达到“假我爵禄，宠之名号，乃易为统摄，帮奔走惟命”统治目的。

明嘉靖十年（1531年），莽瑞体继明吉瑜为东吁国王，统一缅甸，走上向外扩张道路，北上与木邦、孟养、孟密乃至陇川、干崖、南甸三宣抚司等掸族争夺疆土，造成西南边疆动乱不堪。在东吁王朝强大军事威摄下，边疆土司纷纷倒戈，降附缅甸。

明嘉靖三十九年（1560年），缅甸东吁王朝为扩张领地，多次派兵侵略德宏地区。1583年，明朝廷以南京坐营中军刘綎为腾越游击，武靖参将邓子龙为永昌参将，各提兵五千精锐进剿缅军。在当地土司军队配合下，刘、邓军队在姚关以南攀枝花地大破缅军，杀死耿马土司罕和湾甸州土司景宗真，俘虏景宗真之弟宗材。刘綎率兵收复陇川、孟密，一直打到阿瓦，扭转了明缅战争中的颓势。

明万历二十一年（1593），东吁发兵30万，战象百头，攻灭蛮莫（今缅甸八莫），又进犯德宏芒市、陇川等地，并不断侵扰木邦、孟养、孟密、蛮莫、八百、车里等土司。朝纲不举，“北虏南倭”，边患不断，无力大规模征讨。朝廷任命陈用宾为都御史巡抚云南。陈用宾素负雄略，用兵如神。刚入云南，才下车，人不歇息，立即查察滇西山高水恶地形地势，题设蛮哈守备。缅贼入寇，用间谍檄暹逻国袭其后，达到牵制敌人进攻气势；猛卯蛮勾缅掏乱，陈用宾檄木邦以夷攻夷，多俺及其子皆被杀，滇西腾冲等地得以平定。朝廷闻捷，即赐敕赉金。

万历二十二年（1594年），陈用宾在永昌（保山）、金腾等屡遭缅患的地方，筑八关于腾冲之边，曰万仞、曰神护、曰巨石、曰铜壁、曰铁壁、曰虎踞、曰天马、曰汉龙，每四关设一守备戍之，开屯田，收米养兵。为巩固西南边陲，行政设“三宣六慰”，军事设“八关九隘”。修拓古道，遍设驿堡。

1595年，设蛮哈、陇把两守备统领八关。蛮哈守备统领上四关，陇把守备统领下四关。“八关”犹如一道道铁栅，有效抵御了外敌入侵。

《腾越厅志》载：清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分别在腾冲、梁河、盈江、陇川境内，设置九隘，北至南分别是古永隘、滇滩隘、明光隘、大塘隘、支那隘、猛豹隘、坝竹隘、杉木笼隘、石婆坡隘。后来增设茨竹隘，但时间不长。前四隘在腾冲境内，后五隘在德宏境内。“隘”无长久性建筑，立木为栅，定员守卫。“隘”远离边界，弥补“关”之间距离遥远，呼应不畅，运转不灵的难题。

正所谓“北方秦朝修筑万里长城，南方明朝修筑八关九隘。”抵御外侵，保疆固域，民众安康。

1840 年至1860年，二次鸦片战争，清军战败，清帝逃出北京，迫使清政府签订《北京条约》《瑷珲条约》《天津条约》等不平等条约。清朝国力衰败，英国殖民者侵略野心膨胀，觊觎中国西南诸省疆域，企图打通滇川藏直达印度通道，派遣官员借口游历云南，实则行探路绘图、测探情报，当地各民族英勇保卫家园。

清光绪元年（1875年），盈江芒允群众在红蚌河边打死英国翻译官马嘉里，史称“马嘉里事件”，留下守土救国之传奇故事。1897年，陇川景颇族山官早乐东率领各族群众抗击英军，阻止入侵，英国政府胁迫清政府签订《中缅条约暨附款专条》，双方派员勘查滇缅边界，清朝界务大臣刘万胜接受英方贿赂，听凭洋人摆布，将勐养、勐拱、勐良、勐密等地（含铁壁、虎踞、汉龙、天马四关）拱手割让给英国，同时又将勐卯三角地（今瑞丽弄岛境外一带）“永租”给英国，盈江芒允被开通为通商口岸，由英国派驻领事，英国传教士到处活动，海关主权丧失。清政府逐渐放弃留“上四关”和“九隘”，“关隘”留守士兵四处逃散，自谋生路。“关隘”沦为荒地，建筑遭受风吹日晒，逐渐损坏倒塌，被世人遗忘。国家重视古建筑、古遗迹保护，盈江明代“四关”列入县级保护文物。

“八关九隘”处于边境要塞，乃兵家必争之地。盈江“四关”古道是南亚廊道连接国外的咽喉路段，乃是古南方丝绸之路、茶马古道之通道。北路古道从保山过怒江至腾冲入德宏，后分三条路线出境，一路自腾冲至梁河遮岛抵浑水沟，达盈江旧城分两岔，一岔从旧城下弄璋，小辛街至芒线，抵古里卡出缅。抗战烽火，远征军血染缅甸，将士捐躯，抗日民族英雄戴安澜魂归故里，从古里卡入境，短暂安息，有古屋作证；一岔经旧城过大盈江至太平、芒允、雪梨，渡江出境至缅甸芭蕉寨；一路为腾冲经嚢烟至永乐，过梁河芒东至河西，经茂福抵盈江新城，过盏西分两岔：一岔由盏达抵芒允，经铜壁关出境；一岔由盏达至昔马，由巨石关莱新通道出境。一路由腾冲至新岐，从小地方入盈江境，再达盏西，也分两岔，一岔由盏西经老官城（猛豹隘），由猛戛经神户关出缅，一岔由盏西经支那出境。由从可见，西南山境，盈江乃要塞，筑四关于此，谨见基地理位置之重要。

云南考古专家闵锐受邀来到盈江，授课讲述“文物考古里的盈江明代四关”。让文化名家们初步了解四关的基本情况。闵锐介绍：经对四关遗址进行考古勘探，摸清了四关海拔、布局、城墙等，与清《永昌府志》、明《滇志》记载基本相同。考古出土了大量明清实物，如瓦当、滴水、砖、瓷器、陶器、钱币、铁器、铅弹等。菊花纹瓦当、饰兽面纹瓦当中部为一倒立花朵，周围饰联珠纹的滴水，青釉瓷碗、瓷罐，陶釜罐残片，青砖等时代多为明代物器，出土钱币多为清代“乾隆通宝”等。清乾隆后期逐渐废弃，作为关隘可能已经没有作用，但作为道路通行一直沿用至近代。

考察团乘越野车穿越宽阔的盈江坝子，路边收获西瓜、马铃薯的的画面映入眼帘。从西向东考察路线，风尘仆仆，翻山越岭，沟沟壑壑，见证四关历史沧桑。

铜壁关，交通要塞。

“铜壁关”位于乡政府东南老官坡、雪梨寨旁，毗邻凯帮亚湖，俯瞰芒允。明代《滇志》载：“铜壁关在布岭山顶，基周三十丈、高二丈二尺，楼高五丈四尺，公署二所，控制蛮哈、海墨、蛮莫等要路。”遗址四周山体皆危崖，左右皆为深谷，森林茂密，藤蔓垂披，中间通道狭窄，坡度陡峭，越野低速四轮驱动，勉强上山，不愧军事要塞。古关遗址清晰，圆柱石脚、石槽、基石、石条、砖瓦甚多。离遗址约200米处，设守备驻防公署，遗留井一口，井旁耸立巨石，正顶刻绘太极图，石壁雕刻“大清乾隆三十九年右营中军”和“龙王神位”等苍劲大字，历经几百年风雨浸蚀，字迹不清。史料载：“八关之中，铜壁关辖区发生战乱较多。明代重兵戍守，清代改屯田制，南甸土司派正副抚夷，管弓弩手。离遗址约500多米处，遗留景颇族滚诗督遗址，掩映在树木、藤蔓之中。倒塌城墙仍有二米多高，大门石条保留完好，不失威武气派。

驱车来到极边村寨小浪速，这是一个景颇、傈僳混居的村寨，寨口雕塑着大刀、鼓、铓、弩。清一色的民族建筑，掩映在果树、花草之中，宁静致远。傍晚燃起篝火，学跳景颇目瑙纵歌，傈僳三弦舞。浓浓的民族文化，仿佛享受一顿饕餮盛宴。

夜宿铜壁关旅社，小镇灯光明亮，街道清静，寒气袭来，食馆传来猜拳声，嗅到米酒醇香。踱步到河边，流水叮咚，蛙声如歌。远方山林夜鸟鸣啁，凄厉悲凉。

次日清晨，乘车穿越莽莽山林，路面蜿蜒狭窄。高山丘陵地形，芳草萋萋，野花盛开，牛马游荡，一幅诗和远方画面。

巨石关，巨石上筑堡垒。

“巨石关”位于昔马镇东南白岩坡，扼守腾冲经盏达、昔马通往缅北的要道关隘。明代天启《滇志》载：“巨石关，户岗昔马山顶，台周三十丈五尺，楼高五丈八尺，公署一所，控制户岗要路。”遗址座东朝西，关门正面朝西。

遗址存留大量基石、条石、砖块、瓦片。楷书横匾额二方，可辨认“天朝巨石关”五个大字。城门两侧，巨石突兀，天然屏障。 遗址左方是岩石叠成又高又险的攘虎峰，右边是断壁陡峭的白岩子三山峰，形成险要掎角之势。真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战时重兵把守，平时抚夷戍守。

伫立关址，极目远眺，昔马坝子尽收眼底，还可瞭望拉咱、缅甸密支那。城门左侧巨石上面，耸立两棵参天大树，遮天蔽日，根如蟒蛇，爬满绿色过山龙（攀爬植物）。关址正面三十米处，耸立一巨石，高三米多，直径五六米，状如鸡蛋，宛如一道墙壁挡在山腰，当地人叫“守门石”。石头中间长有一棵枝繁叶茂大树，树枝爬满寄生藤，树下长满亚热带常见藤蔓、植物。山脚平地处，耸立一块巨石，高二米多、直径四米多，一边悬空，可容纳十数人乘凉避雨，当地人叫“躲雨石”或“遮阳石”。

昔马乃西南边境重要通商要道，有莱新通道，毗邻拉咱口岸。昔马河绕城流淌，昔日出入境客商、马帮，在河边卸鞍洗马，埋锅造饭，取名“洗马”。岁月沧桑流逝，时代更迭，“洗马”变谐音“昔马”，沿用至今。

昔马气候恶劣，有着“半年雨水半年霜，苦荞粑粑苤菜汤”的描述。过去，当地农民迫于生计，赶马帮出境缅甸，挖玉石、运木材，出国谋生人数不断增多，定居东南亚者不计其数，成为德宏唯一侨乡。作家艾芜年轻时从四川流落到缅甸，曾在昔马一带逗留过，撰写出反映边地民风民俗、风光景物的不朽作品《南行记》。

春雨霏霏，滋润干枯大地。在村文化活动室，四位老人讲了茶马古道马帮故乡，村中妇女，清唱了《赶马调》和自编的山歌小调《九谢共产党》，倾诉吃水不忘挖井人，感党恩之情。

昔马名胜古迹、绮丽风景较多，三崇庙、关圣庙、观音寺、龟阁庙等古代建筑。镇政府旁边一农户，其三格穿斗房，全部用一棵金丝楠木料盖成，已有一百多年历史，至今虫不蛀，不槽不烂，已列入县级文物保护。西边森林间发现一根奇藤，大如汤碗、状似麻花，形如蟒蛇，名曰“血藤王”，已有三百多年历史。天地造物，鬼斧神工，人间奇藤，岁月铸造。

火石沟，一条神奇、漂亮、宁静的小河，河中怪石嶙峋，河水清澈、碧绿、恬静。河水绿得像绸缎，清得可以看见河底游动的小鱼。两岸垂柳婀娜多姿，马樱花绽放，如火焰染红河水，宛如一幅油画。

夜晚住民宿，雨打瓦片，声如古谣。次日清晨，沿边境巡逻公路进发，新修路面狭窄泥泞，莽莽山野，别有景色。

　　万仞关，一把锁。

清代《永昌府志》载：“万仞关在吊桥勐弄山，台周三十丈、高二丈八尺，楼高五丈三尺，公署两所，控制港得、港勒等处要路。”素有“西陲咽喉、南帷锁钥”之称。辖管东至勐豹山，南至勐弄坝，西至楂子岭，北至苏典甲。雄关虽只剩下残坍，可沉积着几多朝代的波澜，镌刻着整个边陲的悲欢。

关址左右群山峥嵘险峻，中间低丘绵延，森林茂密，恰成一狭槽形，视野可达缅甸密支那。伫立关址俯瞰，勐弄坝子尽收眼底，油菜花绽放，满坝金黄，衬托古关遗址更加高耸威武。可谓“关高万仞，天道俯望”。

关址断垣残壁，瓦砾遍地，城砖清晰，残留用颜体大楷书镌刻的“天朝万仞关”石匾额一方，雄风犹在。 关址下面龙门寨子，依山傍水，被打造成“中国少数民族特色村寨”和乡村旅游打卡景区，两门青铜铸造土炮镇守寨门，村道宽敞整洁，典型民族风格建筑，瓦罐装饰墙面，青瓦盖屋面。寨子中间，陶罐镶嵌的半圆形景观，流水哗哗，清凉扑面。村道左边遗留筑关烧制砖瓦窑洞，右边石碑刻“天朝万仞关”大字，耸立一尊青铜雕塑，将军骑马扬鞭，目视远方，气壮山河。寨中广场，雕塑邓子龙铜像。几块石头雕刻书法，浓缩着将士情怀。

龙门寨村民有景颇、傈僳，多数是守关军人后代，世代和睦相处。明参将邓子龙曾登古关放眼眺望，眼观壮丽河山，耳听山风飒飒，暮色沉沉，乱云飞渡，心潮澎湃，思绪万千，挥毫而赋《登万仞关》，诗曰“边关不见白衣来，万仞关前独举杯。 西望浮云遮落日，南来蜃气出楼台。 自怜短发酬残骨，谁说长缨负将才？何处西风催铁马，败髅衰草不胜哀。”

乾隆二十六年（1761年），编修官赵翼亲临万仞关，激情诵诗： “小试军锋扫戛鸠，凯声欢动人关秋。 迷僰道云仍合，红在蛮天火来收。 热落河烹生鹿血，赫连刀桂死番头。 飞章连夜须驰奏，马上催书笔不遒。”描述了将军“剑扫风烟”的气慨。

勐弄风吹坡杜鹃花，遇小年，花开不盛，放弃穿越万亩杜鹃林计划，向苏典进发， 山岭逶迤，梨花绽放，宛如雪花纷飞。途经天然草甸黄草坝（傈僳语“诗蜜瓦底”），顿感豁然开朗，心旷神怡。走下汽车，蓝天白云，如丝如絮，缓缓游动。蒿草焦黄，牛马成群，悠闲自得。造型奇幻的古树参天，静静流淌、清澈见底的潺潺小溪，小鱼清晰可见；山风习习飘过，凉爽透身。这是一个令人留连往返的地方。

夜宿下勐劈，走过由巨型木桩和巨碗组成的“圣门”，仿佛走进神秘悠远的原始部落。净水圣碗、弓弩、山羊头、石刻经文、古茶树、巨型圆鼓、巨型水轮、瞭望塔、犀牛铜像、农耕用具……构成原始部落文化元素。收藏馆里面水碓、风车、犁耙、牛马驮子、锄头镰刀、扁担箩筐……记录着农耕文化历史，教育后代勿忘本真，延续族脉。稻田里的油菜花闪烁着金黄色光芒，宛如一幅山水画卷。独立木楼，宁静舒适。夜晚篝火，跟着傈僳族跳起节奏欢快的三弦舞，心情愉悦。入夜，静静地聆听流水、鸟鸣、蛙声。

次日早晨，迎着寒风直奔傈僳族乡苏典。

　　神护关，八关之首。

“神护关”位于盏西和苏典交界处，当地人称“老关城”。

明代《滇志》载：“神护关在盏西邦中山，台周三十丈，高三丈二，楼高五丈四尺，公署一所。控制茶山、古永、威缅等处。”

踩着苍茫的亘古，伫立古关遗址，山峰叠嶂，山道蜿蜒狭窄，沿途莽莽森林，路口狭窄，山峰对峙，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峻。

“神护关”原碑不存，续碑断裂数块，拼接固定，字迹清晰。砍开荆棘，城墙石条、青砖斑驳，纹路模糊。民间流传，建关砖瓦皆从二十公里外盏西坝由民工排成长蛇阵，昼夜不停一块块传递，吃饭饮水也靠传递。山腰间有一凹地，泥土潮湿，扒开荆棘落叶，露出泉眼，浸出清水，水量较小，每次只能盛满一碗，取尽又盈满，每人每天只能喝一碗，由此得名“一碗水”。

传说，关城筑好后，筑关军督说“已埋下一罐金，一罐银，谁愿守关”。军中只有一人报名愿守，军督用长刀将此人劈成两半，一半埋左，一半埋右。顿时天空突变，黑云翻滚，大雨倾盆，现出一条金蛇，一只银虎。缅兵觊觎盏西坝土肥粮丰，乘象犯境，来到关外三岔河，忽见左边象垴山巨蛇飞舞，血盆大口；右边毡帽山猛虎跳跃，张牙舞爪。缅兵惊慌失措，惊呼“神蟒、神虎护关，不可逾越”，遂退兵离去，避免一场惨烈撕杀。

“神护关”西边营盘坡，山峰巍峨，明清驻军遗址掩映草丛树林之中，石头城墙、哨所遗址清晰可见。若大遗址，足见营盘浩大宏伟。胭脂红的春樱花漫山遍野，点缀在崇山峻岭中，独有一番绮丽风景。

勐戛村头遗留现代兵营建筑，低矮砖砌平顶房。解放初兴建，七十年代末遗弃。左边山坡遗留战壕、碉堡。偶遇百余老兵，乘坐中巴车而到，目睹当年驻守、生活之所，斑驳破损荒凉，泪湿眼眶，依依不舍。

勐戛路口狭窄处，立有“关埾寺”石碑，石块镶嵌的山路，蜿蜒延伸，森林覆盖，山风徐徐。三台式建筑，一台嵌有横扁“大道无私”，二台“菩萨殿”，三台“关公”雕像。

勐戛寨子右山，松林茂密，一座坍塌“文笔塔”遗址隐藏其间，浓缩着启迪智慧、提升学业和事业支招，寓意着“兴文运”，诠释着重视文化教育，培育人才的传统遗风。

　　翻越“神护关”，一路下坡至盏西，顺槟榔江而上，来到盏西松坡村，探秘勐乃古碉堡。此碉堡始建于清道光三年（1823年），属清政府在腾越所建77座石碉堡之一，高5.7米，三层建筑，碉堡门离地面2米多，用梯子爬楼。中间用木板隔开，设有内宽外窄的八个瞭望口，从洞向外观看，方圆几里一目了然。

踏勘盈江明代“四关”归来，我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幅场景、萦绕一个个故事，盈江明代“四关”选址，隐含着军事秘诀，“四关”处于一条线上，铜壁关是突前支点。如果划两条边线，形成三角形，“九隘”全部处于八关之间，好像一个运转灵活的车轮、链条，环环相扣，彼此照应的整体布局，牢固扼守祖国西南边陲每一寸领土。

凝视岁月长河，那些巍峨古迹让人们感受到历史的深邃与庄严。一座座古遗址，一块块石碑，不仅承载着中华民族的智慧与精神，更是历史文化传承的见证。

身临遗址石碑面前，目睹坍塌城墙、残垣断壁，它们如同一位位沉默的老人，诉说着过往的故事，令人心生敬佩。杜甫《春望》跃然脑际：“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远望崇山峻岭，边境河山，一幅幅兵戈交锋、人仰马翻、血流成河的战争场面；战马嘶鸣、战士呐喊的撼山动地强音，令人悲叹。凄惨掩盖不了古遗址厚重的历史文化价值。

追古溯今，牢记历史，珍惜血与火铸成的一座座历史丰碑，威武庄严，凝聚着永恒的力量。伫立遗址，默默奠三杯，一杯祭天，一杯祭地，一杯祭不灭的英灵和不散的豪气。

（2025/0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