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山上，老君闲坐看变迁

中温

　　清源山上老君闲，静坐千年看变迁。

我上大学的时候就知晓清源山有座老君造像，但一直都未曾有机会登上清源山一睹真容，其缘由就那么一句话——老君造像一直就在那儿，我是福建人，何必急在一时呢？时光飞逝，等到即将退休的最后一个月（2025年3月29日），环健群发起清源山一日游，我这才有机会和徒步爱好者一道领略泉州风光和一睹老君真容。

　　由于龙岩到泉州有近3个小时的车程，我天没亮就起床了。一路无话，大巴车停靠在大海边上，风高浪急的海平面上，屹立着一座气势恢宏的黄色建筑群，我知道，这是今天第一个目的地——洛伽寺。洛伽寺有别于其他寺院，建于一座浮岛（原名叫宫屿岛）上，四面环水。洛伽寺是现代建筑，始建于2000年3月，2001年3月竣工，此后经过多年来的建设，洛伽寺已初具规模，是相嵌在泉州石狮市黄金海岸上一颗璀璨明珠，已成为新兴网红打卡点，今天，洛伽寺内外，游人、香客络绎不绝。

　　一座三孔“金桥”将洛伽寺与海岸连接在一起，金桥旁、海岸边矗立一座四柱三开间牌坊，牌坊上书“海天佛国”，过得金桥又有一座牌楼式山门，上书“洛伽寺”，据说，这是赵朴初居士亲笔所题。洛伽寺主供南海观音菩萨，有观音殿、法堂、钟鼓楼、山门等建筑，红瓦黄墙香火旺盛。

　　但我更关注于寺外周边环境，今日今时正遇涨潮，又逢寒风南下，风催浪高，惊涛拍岸，卷起浪花似雪，偶有雪白浪花高飞入墙，飘散洒落在围观的游客身上，同行驴友就此因而湿身。据了解，宫屿岛潮涨不覆、浪涌不淹，堪舆家称之为“鸭母穴”。洛伽寺背倚五虎山，前瞻深沪湾，建成已有二十多年了，经历多次台风，仍稳立岛上。有人这样形容，潮来波涛汹涌，如叩拜观音；潮落礁石嶙峋，似拱揖菩萨。是为“东延宝盖之祥脉，西揽紫帽之瑞气，钟海天之灵，毓佳穴之秀”。我想，海天佛国洛伽寺，当可永世绵延，成就千古名刹，当然那得由后人来评说了！

　　离开洛伽寺，汽车开往清源山。我们从一处果园上山，这条登山线路也是泉州人的健身步道，也是一条公开的免票线路。登山路整齐干净，由一块块条石铺就。穿过果林后，遇到一大片老坟场，不见杂草，坟头石碑、龟背清晰可见，没有什么瘆人的感觉，这些墓地应该有人管理，也有些时日了，给我的感觉，仿佛墓地也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二十分钟后，步道已深入景区，树木参天遮天蔽日，特别是这里的榕树大多长在石头缝里，且根系异常发达，根须顺着花岗岩四散开来，有的根须之间自动组成网格，紧紧箍抱着一块块花岗岩，还有的离主根老远了又分出一条条粗大的树杆，或者说是另一条垂落大地的根，又像是人工撑起的一条条木桩。

　　穿过一个岩石洞天，在一棵参天榕树下，有一方巨石耸立面，竖立面镌刻一个巨大的“寿”字。据记载，这幅巨型“寿”字，是南宋淳祐四年（1244）时任晋江知县林爽带母游清源山，时逢母亲寿辰，便于石壁上刻下了这幅巨型“寿”字，以这种方式来庆祝母亲的诞辰，为母祈福。“寿”字笔墨雍容、平和端庄、刚柔兼具，高3.78米，宽3.54米，是清源山第一榜书，被后人誉为“闽中第一大寿”。

　　过“五云深处”，越“小云关”，时已过午时1点。路缓缓向上爬升，高大树木的树枝像高搭的帐篷，在大地上撑起大片空地，道路两旁便利小店间或有序，树荫下摆满桌椅，也许是过了用餐时间，鲜有人用餐。我们虽然都有带便餐，但想想热食果腹会更好些，于是，几个人便找了一家小店小憇一会。在这样有几分寒冷的山里吃上一碗热汤面，我顿感几分惬意涌上心头。

　　站在清源山这处高地，已经可以瞭望泉州城景色，特别是历历在目的泉州西湖点缀在城市中间，像一颗璀璨的明珠熠熠生辉；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夏象征着这座城市欣欣向荣、繁荣昌盛，理所当然，清源山中的“老君”才是最佳的见证人。

　　快到清源山顶时，一座石坝筑起了“清源天湖”，石坝下游不远处有许多便利店，我们还担心山洪暴时可能引发灾害，但厚厚的石墙和泄洪道已经检验了其安全可靠。山间绿翠倒映入天湖，湖水与绿翠相互交融，映照得山林散发出勃勃生机。

　　绕湖走了半圈，便沿石径继续上山，路旁有一巨石上书“君恩山重”，为明抗倭名将俞大猷所书。传说，这里是俞大猷少年求学空闲时练胆的地方，有一个砍柴人遇见他在一块很高很滑的大石顶上，玩“上下攀爬，左右换位，反复不停”，警告他“那块石头又高又滑，跌下来会摔死的”，俞大猷笑着回答，“我不怕，我是在练胆呀！”后人为纪念俞大猷，就把这块大石头叫做“练胆石”。

　　到得山顶，我们几个人没有去登清源山顶，径直走向南台寺。南台寺还在修缮，并没有禁止游人进入寺院，我们从小门走进寺院，在寺内后院一角，一座莲花池上方的石壁上，凭山雕琢一尊“吉祥卧佛”，卧佛手枕莲台，两眼微闭，神态安详。我们静静欣赏一番，便悄然退回。

　　据记载，南台寺始建于唐，历代均有修建，原为泉州民众祈雨之所。佛刹始建之初，曾被封为“虚应、善利、灵济、昭博真人”的唐朝著名道士蔡如金，即在此祈雨；至宋、元时期，南台寺仍是民众祈雨之所；至明、清时期南台寺历经劫运，颓毁日深；到民国期间，烽火连天，寺院大多被毁；时至1998年，泉州市政府斥资破旧择建南台寺，现南台寺三清殿、魁星阁、大雄宝殿森然并列，儒道释三教合一，举世罕见。

　　随石径拾阶而下，很快就迂回到南台岩山门前，只见南台岩地势险要，岩石兀立，一堵红墙、一座门洞似要隔绝红尘，其实，红墙里面仅遗留一处平台、一座南台阁和二十多米高的空旷绝壁，想必这里应该是南台寺遗扯。南台阁中仍悬挂着一座青铜钟，这钟称为“千年福钟”，洪音远震；南台崖壁如斧劈刀削，石刻琳琅，莫不令人怀古，崖壁上有描红醒目的“天子万寿”（清隆庆元年知府万庆题），“绝壁过云”（清万历三十七年知府姜志礼题）等。山门之后，立有一块泉州市委书记何立峰、市长施永康的南台阁修复碑铭（1999.12.13立），应了这句“功在千秋、利在当下”啊。

　　继续拾阶而下，阶高难下，路上遇见龙台和元元洞天，这两景司空见惯不再赘述。好不容易到了地势较为平坦之地，让人立即感到天色一暗，已身处高大树木树冠之下，转入一个岔道，老君造像便豁然映入眼帘。我仔细打亮，这是一整块天然的花岗岩雕琢而成，据记载，老君岩造像高5.1米厚7.2米宽7.3米。

　　老君头戴风帽，额纹清晰，两眼平视，鼻梁高突，两耳垂肩，苍髯飞动，脸含笑容，左手依膝，右手凭几，食指与小指微微前倾，似在弹物；老君身穿对衽道袍凭几依山，巍然端坐，衣褶线条分明，体现了宋代简约、文雅之风。与我国所保存的古代老君石刻造像——大多头戴冕冠、身着冕服、庄严肃穆的帝王形象，或头上挽发、身穿道袍的道士形象有很大不同，像老君岩造像这样慈祥欢乐、长寿老人的形象，实属罕见。

　　老君造像还有一个重要特点，就是造像“藏目”“掩耳”，据考证，取自于《道德经》的“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故赋予了老君如此独特的造型。

　　老君造像坐北朝南，背屏清源，面朝古城，空山幽谷，早已与大自然融为一体。造像凭几微微倾坐自然放松，将老子的“道法自然”的思想体现得淋漓尽致。据记载，在宋朝原老君造像建有石室保护，但石室屡建屡毁。时光荏苒世事变迁，沐浴在阳光雨露下的老君岩，在风雨中已经静坐了一千多年，但至今，一切似乎都是原样，一切依然如故，周边的树木是否几经轮回，我无从得知，周边老树至多也就百多二百年。老君造像在“藏目”“掩耳”中任时光流逝，我自巍然不动，仿佛其心神沉浸在“道法自然”之中，任由苍髯飞动乃至变幻颜色，似在告诉世人这是时光洪流的呈现，何等灿烂、何等神奇！

　　我惊叹于老君造像的神奇造化，似有一种神力在保佑老君真容千年不变，也惊诧于宋朝时期“大道至简”雕刻手法，能让完全裸露的造像至今保存造型完好，特别是“藏目”“掩耳”的神韵依然，也许是老子李耳是太上老君、道教教主吧！也许是造像暗合其“道法自然”而融入自然，造就其浑然天成千年不朽吧！又或许是造像本就是大自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吧！难怪许多人爱说“老子天下第一”！

　　我对老君造像有些沉迷，久久不愿离去。我想到，还好我们是最后才来浏览老君岩的，要不然，从此上山去欣赏其他景色肯定会味同嚼蜡。说实话，出了老君岩景区，我们还前往泉州开元寺观赏东西双塔，虽然开元寺东西双塔也是南宋时期的古建筑，也保存完好，但我确实感到提不起多少兴趣，匆匆绕行双塔一周后，便去泉州西街享受美食了。因为，老君造像足够许久回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