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情思

灯火阑珊

　　又是一年清明节。今年的清明节不比往年，没有了“清明时节雨纷纷”，暖阳和煦，繁花盛开。但是清明祭祖依然热闹，公墓路旁，开轿车的、骑电瓶车的、步行的络绎不绝。夫妻父子同行、兄弟姊妹通往，男的一手拎着一篮祭品，一手拿着柴刀，蓝里少不了泛着艾草清香的清明粿，女的手中一袋香纸、元宝等。还有人手中拎着铁桶，问干嘛用的？答烧纸用，担心造成火灾。虽然政府明令禁止火种上山，然而一纸禁令，却难敌几千年的传统。

我不知道他们来自何方，这种场合也不便细问，但我知道此刻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母亲说她昨天已经上过坟，不用麻烦我了，但我还是来到墓地，不为祭祖，只为墓碑补油漆。

需要补油漆的是弟弟的墓碑。弟弟是1988年4月、因为感情原因自寻短见而离世的，那年才20岁。风华正茂的年龄离开人世，留给我整个家庭特别是父母的伤痛，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每每想起弟弟离世那天父亲见到我、拉着我的手“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的场景，我的泪水就会不由自主的掉下来。母亲也是一夜白头。

2007年4月，因为政府的土地整理项目，影响到弟弟的墓地，动员我将弟弟的遗骨迁到公墓。政府的工作只有支持，迁移那天，我轻轻地打开墓穴，和弟弟悄悄地对话，告诉他为什么迁墓的原因、迁往哪里。我小心翼翼地在泥土里找寻着他的遗骨，装入布袋中，生怕落下一点点，生怕弟弟不安生，确认无误后，我一路泪眼婆娑地抱着弟弟来到公墓，重新安葬。

现在的墓碑都是大理石的，上面的碑文也都是电脑刻字。弟弟的墓碑是原石的，墓碑是手工刻字，18年过去，字面上的油漆完全剥落，根本看不清字样。我从网上购买了补漆笔，有金色的，也有红色的，乘着清明节，我来到弟弟的墓碑前，给碑文补漆。

我给弟弟点燃一支烟，告诉他我来的目的，含着泪水，完成了整面墓碑碑文的补漆。我想，弟弟泉下有知，应该会感谢我吧。

　　岳父的坟我是每个祭奠的日子都要来上的，比如清明、七月半、冬至、春节。岳父的离世有些意外，虽然他是因病走的，但对于一位从未进过医院、身体一直很硬朗、年仅72岁的老人而言，从脑梗发病到去世，仅仅12天时间，这始终让我们做晚辈的无法释怀。

记得岳父发病住院时，我在外地出差，妻子打来电话，我还没当回事，以为不会有什么问题，没想到后来医院每天都发病危通知书，到了最后告诉我们，已经无力回天。岳父临终前在镇卫生院挂针，花了几十块钱，姐夫说丧事办完一起结账，我说不用，从此以后，我想给他花钱，也没机会了。

岳父在子女的眼中，一直是慈父的形象，他去世以后，子女在谈起往事的时候，对他毫无怨言。家务活基本上他包了，剩饭剩菜基本上他包了，勤劳、节俭说的就是他，对子女那是无底线的宠爱。

他偶尔也会来我家小住，那也是为了给我带孩子。在外面走走，回家时他手上总会带点物品回来，那些东西在我们眼里就是废品，让他不要去捡，他嘴上答应好的，但依然乐此不疲。

19年以后，岳母也随他而去（详见我第一篇美篇《声尽呼不归》），给子女们留下无尽的哀思。

岳母辞世后，有一段时间我很不适应。以往回家给老人带点吃的，总是要买两份，从那时起，只需要买一份了。

　　清明祭祖，看上去就是去祖宗先辈的坟前拜一拜，烧点纸钱，几分钟就完事，但寄托的是子女晚辈无尽的思念，因为那里有你的根。默立坟前，你可以知道你从哪里来，将来要去向何方。

（2025年4月3日•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