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1</p><p class="ql-block">我是父亲老来得子。第八个又生了一个老巴子小儿子。那时大姐已支边去了青海化隆回族自治县学习会计。大哥己在南京无线电厂上班。</p><p class="ql-block"> 父亲很是溺爱老巴子。上世纪五十年代后期，全家人生活赖于他在南京公交公司三场7路线调度员的薪水维持。但每到关饷(发工资日)时，父亲都会去买二袋奶粉回家喂老巴子。惹得母亲烦恼:钱不够用哎！</p><p class="ql-block">大约四五岁时，时兴办食堂。母亲去了安品街办的食堂(外公曾在山西路开过饭店，母亲炒的菜有"馆子味")上班。上班时把我也带上。当时食堂后院有一只山羊，山羊屎豆豆黑圆圆的，很是好奇。有一次，我拿起黑豆豆想品尝品尝，被母亲一巴掌打翻！哈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p><p class="ql-block">记得上小学时，早上吃烫饭不想吃，要想买油条。难得要到钱跑到油条店买回来，沾点酱油伴吃烫饭，美味无比。此时，父亲端着蓝边大碗用油盐拌的烫饭指着:老子能吃你不能吃啊！大热天时，晚上不肯吃饭，闹着要买咸鸭蛋或皮蛋。"拼"到钱后，去街对面马辉记杂货店一毛一钱可买到大号皮蛋。回到家剥开洗净，放酱油糖醋一拌，美味无比，连卤子都吃得光光的！</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父亲腰扭伤，我陪他去大光路公交三场医务室看病当小拐杖！回来时在评事街车站下车。我闹着要吃碗馄饨。父亲不买。我就把父亲手扭开，不当小拐杖。一人气得跑回了家。哈哈，父亲一人扶着腰一拐一拐回到了家。</p><p class="ql-block"> 稍许长大后，我担当了给父亲送饭的任务。每天傍晚，把母亲烧好盛好的饭菜送到水西门七路车总站。饭送到后，父亲总会从纸包里取出二分钱给我买零食看小书。回程我可以一分钱买点零食一分钱看小人书。很是惬意快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3</p><p class="ql-block">长到发育时，吃过几次清蒸小公鸡(末打鸣的)，不沾盐，白吃。但仍存营养不良，胸骨前凸。父亲带我到公交三场医务室看医生。医生说缺钙。开了当时的高档药品:胚宝(人体胎盘提练后渣渣用糖衣衮成片剂)。好象是8毛钱一瓶一百粒。家后吃了几瓶，效果不错。渐渐改变了胸骨前凸。</p><p class="ql-block"> 因是老巴子，身体一直弱，直到成婚不超一百斤体重！二十岁时，常到南京西站托列车员带米带蔬菜到青海西宁给大姐的二个孩子改善伙食，常在车站吃东西。那时食品卫生差，染上了肝炎。住钟阜医院治疗二次。每隔三五天，父亲都会送点盐水鸭和金帅苹果来病房看我！(父亲晚年死于肝硬化，与此大有关连。很可能当时染上肝病后自愈留下了病根)。</p><p class="ql-block"> 因病改变了上山下乡厄运。病愈后分配工作到了市房产局的南京住宅建设公司当上了泥瓦匠。苦累环境中挣扎着找出路。父亲托亲戚，无果。又据我的信息，陪我去找关系，也无果。四年后，三姐夫找到老同事陈士亭书记，跳槽到南京火花玻璃厂(当年小名企，西哈努克亲王参观过)。</p><p class="ql-block">待我成家生子，从厂里又跳槽到建邺区文化馆，父亲始放下心来，老巴子不再受苦受累于体力活了，成了用脑子挣钱的文化人了。也就是我在文化馆工作期间，父亲在市第一医院住院半个月走完了73岁的年头。</p><p class="ql-block"> 细细算来，父亲己离开35个年头。我这个凭写作谋生的竟未写下一篇有关父亲的文字，不想触及内心柔软的痛处。及至近七旬年岁，方悟及父亲为家庭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任劳任怨的隐忍性情，深有感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4</p><p class="ql-block">祖父是阿訇(南京打钉巷小礼拜寺巷清真寺供职)，生有儿女四人，父亲是老大。一生中为弟妹奉献手足之情。为合肥早逝的弟弟家中的弟妹儿女们寄钱，是每月关饷的第一件大事！弟弟是南京公交支援合肥公交去的技术人员，患肺疾去世。留下孤儿寡母四人。作为家中长子，父亲责无旁贷担起重任。直至侄儿侄女们工作后条件好转。大妹家解放前想做皮毛生意，从父亲处取货取钱开张经营，结果生意不景气，钱物一去不复返。作为家中老大，担着！小妹租居祖屋一生，父亲任由堂兄堂叔收租，自己坚辞不取分文！说我不能收我妹妹的钱！</p><p class="ql-block">父亲与母亲的婚姻是亲上加亲的近亲婚姻，影响到子女的生育健康。二姐五姐不同程度的患上了青光眼。五姐中年时青光眼影响到精神错乱。面对家中二个残疾女儿，父亲不嫌弃不抛弃，一如既往力工作勤奋养家！其中的焦虑、为难、沮丧，一概无言而隐忍！从未说过一句责备二姐五姐的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5</p><p class="ql-block">在我印象中，父亲从未与同事、亲戚、邻人发生过争执与吵架！在遭受到儿女不听话时，在遭到母亲一些责备时，也多是隐忍不发。实在过分难从境况下，方迸出一句:哎，你们啊！老子把心挖出来，你们还嫌腥哩！以此表达自己全身心无怨无悔奉献大家庭未得到理解而委曲的心境！</p><p class="ql-block"> 如今忆起父亲，好象印象最深的就是这句话了，有时也向老伴说起。随年龄奔七感触益深，可谓父亲的一句话记住了一辈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6</p><p class="ql-block">最难忘的是我妻生儿时，从借居了近一年的三姐家回到老屋，父亲只有在堂屋窄窄的春櫈上晚上打铺。寒冬腊月木窗格子透风刺骨，一人倦宿多日。至今想来真是泪目。</p><p class="ql-block">我儿长大一点后，居住环境有了改善。大哥争取到了单位分的一小套房，搬出了老屋。父亲是老派的古董。从不到我们的房间。天天晚上会敲敲门，给小孙子一根香蕉或一个桔子等水果零食。小孙子只要一大便，就大叫:巴巴(回民称呼爷爷为巴巴)！倒香蕉！父亲就会在房门口等候完成后，将小便桶香蕉倒入马桶，再用水清洗后回归原处！</p><p class="ql-block">欣慰的是我到建邺区文化馆工作后，馆里文化创收做得较好，大河有水小盆满。得以时常斩上下浮桥鸭子店的烤鸭、水果店的蕉柑(现称为皇帝贡柑)、食品店的太妃奶糖，这些都是父亲喜欢吃的。母亲煮的红烧牛肉卤蛋，父亲常常悄悄拿起一只卤蛋，一口塞入口中，慢慢咀嚼。此时母亲总会说一句:你们看你家老子！象有得吃的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7</p><p class="ql-block"> 父亲老年后，好几次笑咪味的打趣母亲。"你妈在娘家称呼为二姑娘，我去舅舅家时，她梳个大长的辨子，皮肤黑黑的！″约70岁左右时，父亲吃饭时遇热气会呛咳。自此，家中节假日聚会，他都不上桌了，母亲会搛上菜肴一份，供他在房间吃。人满开席时，他会在屋门口看堂屋大桌上儿孙满堂的热闹劲。人齐时，我家大人小孩要摆三桌。一桌大人一桌小人最后一桌是忙菜完了大人小孩二桌吃完了才坐下来吃的母亲三姐四姐们！</p><p class="ql-block">父亲与母亲两人同岁，一九一七年生人，今年为108岁冥寿。父亲走时73岁，当年还戏曰:七十三七十三不死鬼来搀。殊未料一语成讦。</p><p class="ql-block">母亲走时85岁。走前三天不肯进食。于三天后天未明时无疾而终。无痛苦而得于好死。应了五福临门中的一福"积善好死″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8</p><p class="ql-block">依稀忆起父亲人生中几次悲催大事。一是祖母因父亲弟妹争吵而一时气噎身亡。二是叔叔因肺疾客死合肥。(叔叔婶婶也是亲上加亲。父亲的弟弟与母亲的妹妹)。三是我二哥梁其亮幼年患天花夭折。记得父亲带我去城南花神庙走祖坟。一块方型祖坟内，正对门的是祖父祖母的併穴墓。门首一侧是一个小墓。父亲指着小坟说，其亮埋在这了。面色悲戚。</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9</p><p class="ql-block">我的小时侯，家里的饮用水是要去门口数百米处的茶水炉子担水来吃的。都是我与二姐五姐去用木水桶抬回来倒入水缸，二三天要抬水一次。都是我在前引路，她俩视力不好，有时路边前屋堂叔家时(我家住后进)不小心磕碰会有水迸出，便要及时去抹扩擦地面水渍。</p><p class="ql-block">好象中学时，我便加入家里去粮站买米扛米了。父亲每到关饷时，便会取上粮油证、粮票、钱、米袋，带上我及二姐五姐，大部队去粮站，把一个月吃的米全买上扛回来，约有百把斤。那时人穷逮到饭就干，肚里无油食量大。记得好米叫上大米一角四分九厘一斤，一般的中熟米有点糙，一毛三分一厘，煮饭出数量多。上大米是限供的，时有时无，父亲就会讨好粮站工作人员，送点大西北的羊毛皮货，及时得到信息抢购，存着送给青海西宁的大姐儿女们吃。每年春节，父亲都会去长江路南北货商店买最好的梅子加应子，连同咸板鸭咸鸭盹年糕等年货，打个包到邮局寄包裹。到邮局经过捡验后，现场用塑料袋衮好，再用布袋一针一线的缝上。再在布上一笔一划的写上收件人寄件人地址交给邮局称重付款。一般需一星期时间才到。每次去邮局，都是我随父亲前行。</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background-color:rgb(3, 14, 76); font-size:18px; color:rgb(238, 252, 255);">（第五届中国书法兰亭奖佳作奖获得者／南京著名书法家／王晓明）</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background-color:rgb(3, 14, 76); font-size:18px; color:rgb(238, 252, 255);">（江苏画家／出版社签约画家／南京青牛画室／邓兵素描）</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