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冬虫</p><p class="ql-block">美篇号108838229</p><p class="ql-block">图片:作者</p> <p class="ql-block">手机屏幕在暗夜里亮起,是母亲发来一张桂花树的照片。她说:"今年的桂花开得早,香气比往年更浓些。"我盯着那团模糊的杏黄色光晕,仿佛看见母亲踮着脚给老式手机对焦的模样,她总学不会调整像素,却执着地要拍下故乡的每一个清晨。</p><p class="ql-block">2016年的秋天,这部手机第一次成为我与故乡的脐带。夜晚透过窗帘外皎洁的月光,我数着微信语音条里母亲的咳嗽声。她絮叨着东街裁缝铺改成了奶茶店,西头祠堂的飞檐又被台风掀掉一角。我教她打开视频通话,她却总把前置摄像头对准厨房的纱窗,油锅爆炒青椒的声响裹挟着方言在电磁波里跳跃。</p> <p class="ql-block">去年清明不能归乡,我让父亲举着手机绕老屋走一圈。镜头扫过堂屋里的每一个角落,扫过天井里积水的青苔,最后停在父亲新垦的菜畦上。"这是你小时候最爱的红菜苔。"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放大又缩小,菜叶的脉络里游动着春日的阳光。我忽然发现父亲学会了对焦,却始终没学会避开自己皲裂的指节。</p><p class="ql-block">最珍贵的收藏是段三年前的语音备忘录。老屋拆迁前夜,我跪在布满裂缝的砖地上,把手机贴着墙面游走。砖缝里的蟋蟀在唱,穿堂风掠过雕花窗棂,远处有货郎的拨浪鼓摇碎暮色。这些声音如今在降噪耳机里流淌时,会突然冒出一声母亲的叹息,轻得像瓦檐坠落的夜露。</p> <p class="ql-block">前天表妹发来视频,镜头扫过新城区的玻璃幕墙,猝不及防撞见半截熟悉的马头墙。我按下暂停键反复摩挲那块残影,直到手机发烫。暮色中的飞檐依然保持着向天空祈祷的姿势,墙根野菊在混凝土裂缝里开得倔强。</p><p class="ql-block">手机相册自动生成"回忆"视频那天,我看见了时间的掌纹。2018年除夕的视频里,烟花在镜头前炸成光斑,表弟的笑声和鞭炮声绞在一起;2020年视频通话截图里,母亲举着刚出锅的腊味,蒸汽在屏幕上凝成水珠;去年深秋的语音条里,父亲沉默良久后说:"巷口的石板路重修了,你回来可能认不得......"</p> <p class="ql-block">昨夜有雨,收到母亲发来的新消息:一段摇晃的短视频里,雨水正沿着老青瓦连缀成珠帘。她终于学会用慢镜头,檐角的水滴悬在半空,折射出我整个童年的光晕。我在龙苑雅居的书房里戴上耳机,听见春笋拔节的声音混着雨声,正在手机波里生长。这一刻,我的整个身心,仿佛都融入到手机里的电波中,把一段段对故乡,对亲人的问候传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