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真老了

刘永

晚饭后，我像往常一样去父母居住的小区转转，陪他们聊聊天。

路上的行人并不多，经过一个小公园时还能闻到淡淡的花香。晚风，路灯，花香……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那么美好。走着走着，我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崔京浩的《父亲》。“那是我小时候，常坐在父亲肩头，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父亲是那拉车的牛。忘不了粗茶淡饭将我养大，忘不了一声长叹半壶老酒……”

哼着哼着，小时候的一幕幕再次在眼前浮现：父亲用长满胡茬的嘴亲我，那短而硬的胡茬实在让我受用不起；因生病住院，父亲很长时间都没见到我和弟弟了，当母亲带着我和弟弟去医院看望父亲时，父亲一下子把我们兄弟俩同时抱在怀里，那脸上洋溢的笑容迄今依然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父亲每次下班回家，我都会远远地迎到公路边，然后把父亲的书包里里外外地翻上好几遍，因为里面有我太多太多的希冀和期盼……

岁月悄悄流逝，不经意间，父亲已经沿着古稀的年轮走了好几圈。父亲真的老了。

早晨起床，我帮他穿好衣服。父亲说：“我得刷牙洗脸。”听着父亲颤颤的话语，我又把他搀扶到卫生间，帮他挤好牙膏，接好水。父亲开始刷牙了。

父亲的手抖得很厉害，几乎用尽了右手全部的指头，紧紧地捏着牙刷的一端，而且是靠近毛刷的地方。尽管如此，牙刷也好，手也好，好像联合起来和父亲作对，就是不往嘴里去。而父亲最终也选择了妥协，仅仅用牙刷在嘴唇边象征性地刷了几下。看着用尽全力想刷牙的父亲，看着需要我的搀扶才能踯躅挪步的父亲，我明白，父亲真的老了。

中午下班后，我在小区附近给父亲买了一份米线。因为父亲平时的饭量还可以，所以就给要了一大份。母亲担心父亲摔倒（坐不稳），平时都是让父亲坐在沙发上吃饭，饭菜就放在面前的茶几上。看着香喷喷的米线，父亲再次用颤巍巍的右手拿起筷子，瞄准碗中的米线。一次，两次，三次……不知是因为米线太长或太软的缘故，还是因为父亲的手不听使唤，反正父亲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吃到一根米线。看着笨拙不堪的父亲，我端起碗，拿起筷子，将米线一次次喂到父亲嘴里。父亲吃得很香，吃到一半的时候，父亲抬眼看了看我说：“小栋，我吃饱了。”看着手脚都不利索的父亲，看着剩有一半的米线，我知道，父亲真的老了。

父亲是一名退伍的老兵，也是一名有着五十多年党龄的老党员。在部队野战训练时意外受伤，落下了一辈子的病根，这个病整整折磨了父亲一辈子。上周末，族人聚在一起举行祭祖立碑仪式，母亲说：“小栋，咱把你爸带着，让他一起去参加，这也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了。”听着母亲的话语，我的眼前一片模糊，不争气的泪珠滚滚而下。泪眼蒙眬中，我看到母亲把抽纸、轮椅、纸尿裤……一样一样地放到车里。我害怕，父亲真的老了。

中午吃饭时，父亲满脸荡漾着开心的笑容，和族人们一个个打招呼，看着父亲开心的样子，看着母亲一次次地把菜喂到父亲嘴里，满满的幸福充盈了我整个心头。人都有老的时候，父亲也不例外。别无他求，只求父亲在剩下的日子里能少一些病痛的折磨，多一些和子孙们聊天说话的机会。

千里烧香拜佛堂，不如孝敬爹和娘。爹娘才是我们心中要拜的佛。我们今天对待爹娘的态度，就是我们自己将来的归宿。

朝看花开满树红，暮叹花落树还空。光阴只会流转，时间只会飞逝！子欲孝而亲不在，真的到了那个时候，看着白底黑字的“泪洒椿庭”我们又怎能弥补了心中的遗憾呢。常回家看看，趁着我们的父母还“年轻”！常回家看看，趁着我们的父母还健在！

2025年4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