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上清明

葵冢

最近的天气很难琢磨。早起开窗，分明见得阳光泼洒了一地，暖意融融，待换好衣服出门，却忽地一阵冷风袭来，钻进脖子，浑身上下打几个冷颤，才知道，又上了老天爷的当。似乎蓬勃的气温迟迟不肯生发，这就是所谓的"乍暖还寒"了吧。

　　

行道垂柳倒是一派欢欣鼓舞，新芽恣意生长，嫩绿多汁，鲜亮着在风中摇曳，像无所顾忌的少年。树下积着前夜的雨水，泛着冷光，几个孩童追逐嬉戏，踩得水花四溅，被年轻的妈妈呵斥了几句，一哄而散。我紧紧身上的棉袄，快走几步，使身体再暖和一些--这棉袄早前已收起来，谁知这几日又寒气倒灌。

街角卖青团的小贩支起了摊子。团子碧绿如玉，排得整整齐齐，冒着香甜热气，买的人却不多。一个敦厚的中年男子驻足摊前，犹豫片刻，终于买了两个，连纸袋一起揣进怀里匆匆离去，想是要带去给谁。小贩望着他的背影，搓了搓手，又往蒸笼里添了两碗水。

公园里的长椅上，坐着一个老者。他穿着厚重的黑呢外套，戴着毛线帽，却敞着领口，露出里面的单衣。一缕阳光照在他脸上，皱纹里透着些苍白。他时而抬头看看周边的行人，时而低头擦拭一只手表--老伙计旧得厉害，他却擦得格外认真。一对年轻情侣从他面前经过，女孩穿着单薄的裙装，嗔怪着天气，男孩毫不犹豫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又握住女友一只手塞进自己的衣兜。老者挪开视线，心中不知是何感受。

一阵风刮过，天又阴了下来。风卷着早凋的花瓣，低空打着旋儿。刚热闹起来的街道，转眼就冷清了。那卖青团的小贩还守着摊子，炉火摇摆不，他望望天色，犹豫着要不要收摊。一滴雨落在鼻尖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他终于慌张起来，加快动作收拾东西。

雨点渐渐密集，打在新芽上沙沙作响。这声音既蕴含蓬勃生机，又流连几分料峭寒意。屋里的女人们听着这雨声，有的嘀咕着孩子上学穿的衣服，有的又把收起来的厚被子重新铺开。

清明时节雨纷纷。暖也暖不透，寒也寒不久。恰如这世间许多事情，总在希望与失望间不断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