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中篇小说连载</p> <p class="ql-block"> 那位干部模样的女人在摊子前停留很长时间，细细观赏马桂花的剪纸。马桂花体态丰满，如唐朝的杨贵妃，她剪的蝴蝶，肥胖圆润，灵动地跳着芭蕾。女人看了看剪纸葫芦，马桂花忙介绍说，葫芦谐音“福禄”，吉祥。女人又看一幅《福禄寿》，剪的是蟠桃、蝙蝠和梅花鹿。蝙蝠和梅花鹿是“福禄”的另一种表达，配上蟠桃，寓意“福禄寿”。马桂花把蝙蝠的眼睛剪成杏仁状，微微凸起，一条细缝贯穿眼睛中间，安静而忧郁。梅花鹿头上擎着多杈的角，拿鼻尖在嗅一棵灵芝，安详且吉利。马桂花说，《福禄寿》，可作寿礼。女人点点头，又看另一幅剪纸，是一只灵巧的花猫正扑捉一只翩飞的蝴蝶。马桂花说，《猫扑蝶》，猫和蝴蝶，谐音“耄耋”，寓意长寿，可送老人。女人说，古话讲，“君无大贵，但得耄耋足矣。”马桂花窃想，这人，有些学问。</p> <p class="ql-block"> 女人似乎都没相中，又去看另外几幅。马桂花又介绍，这幅叫《春望》，这幅叫《石壕吏》，这幅，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是依照杜诗剪的“诗意剪纸”。女人却被一幅肖像吸引住了，那是出生在巩县的唐朝诗人杜甫的侧身肖像。女人问，这幅不错，多少钱？马桂花稍作迟疑，说五块。女人摘下细看，竟有些爱不释手。马桂花以为女人嫌贵，就说，四块也行，喜欢，就拿去。女人却说，你剪的？马桂花笑笑，说胡乱剪的。女人递上五块钱，马桂花接了，装进一个旧布包里，又翻出一块钱，说找你。女人推一下捏着一块钱的那只手，说不用找了，艺术品，是不能讨价还价的。马桂花又稍作迟疑，装起那一块钱，轻叹一声，说艺术品，也卖不上价。女人说，这些作品，装裱一下，会更贵些。马桂花说，剪了这么些年，都是这样卖的。女人说，可惜了。马桂花说，有时碰见熟人，白送。女人又说，可惜了。马桂花说，有啥可惜的，一片纸，一把剪，又不费多大劲儿。女人正了脸色说，这是艺术，怎么可以这么低贱呢？女人捧起那幅杜甫肖像，端详着说瞧这纹路，这花饰，丝丝缕缕，枝枝叶叶，细细碎碎，这功夫，真不简单，要是参加展览，肯定能得奖。马桂花沉吟良久，说，你是行家。又低声说，从小就喜欢剪纸，可现在，只是为了卖钱。女人说，你知道吗？河洛剪纸属于非遗，2006年，剪纸已被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09年，又被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马桂花听了，长长地“哦”了一声。女人临走，又对马桂花说，我在文化馆上班，以后有展览，请你参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