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我和父亲生活的那段岁月(上)

祈福

忆我和父亲生活的那段岁月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的父亲萧德贤,生于民国九年七月十四。殁于改革开放的第二年,终年刚满六十岁。至今离开我们整整四十五个春秋了,他老人家离世时我正值弱冠之年,故对父亲生前的点点滴滴,还记忆犹新,往事历历在目,难以忘怀!</p><p class="ql-block"> 父亲出生在一个贫寒家庭,饥寒交迫的生活练就了父亲一生勤劳,正直,善良的品德。父亲虽然体弱多病,但坚毅的性格让他更懂得珍惜生活,珍惜拥有。我和父亲在一起整整生活了二十一年,他老人家那慈祥的面孔和说话间风趣幽默,谈笑风生的模样时常浮现在我眼前,不禁勾起我对他老人家的深刻怀念!</p><p class="ql-block">打我开始记事起才知道父亲是一名军人,小时候最喜欢看父亲挂在墙上的相片,特别痴迷那身庄严的戎装,既帅气又威武,不觉让人肃然起敬。父亲也常跟我们说起他的事情:他是一九四六参加湖南湘中纠察队,在一九四九年七月正式入伍当兵,入伍前已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我大哥二哥),也可以说是舍家卫国投身革命。父亲后来在部队是连付指导员,本来准备晋级升职的,不料检查出来患有肺结核,无奈,只能离开他心爱的部队转到地方工作。在一九五四年转业至长沙,当时好像负责城市供销合作化工作。不久父亲把母亲大哥二哥从农村迁至长沙,我是五九年在长沙出生的,当年五口之家就靠父亲一人微薄的工资支撑,母亲家务,大哥没工作,二哥上学,加之我的出生,又恰逢新中国连续三年自然灾害,粮食普遍大面积减产,吃饭成了大问题。在此艰难时期,政府号召干部带头下乡压缩城市人口,正当国贫家困拮据之际,父亲毅然决定申请下乡。父亲一次性退职(退职前任长沙市供销合作社东塘分社党委书记),带着母亲大哥和我回到了久别的农村,当时因二哥正在上初中才让他一人留在长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回到农村后父亲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文化人,在社员们强力推荐下,次年父亲就挑起了生产队长一职,一干就是六年。带领社员抓生产搞建设,短短几年时间建猪场,建牛场,修晒谷厂,晒谷坪,在父亲的带领下,在当地成了当时比较领先的生产队。那时候政府还提倡封山育林,父亲就积极带头并选定上雪花冲屋背后那块山作为样板重点,立马召开队委会拟定有关制度,并约法三章严禁任何人进入此山砍伐一草一木。果然,不到几年时间就成了当地有名的一块样板山,还受到了区里和公社的表扬和认可。因为那个年代,凡是要生火的地方都全靠柴火维持,不像现在一样燃气、煤气、液化气一应俱全,所以要封好一块山谈何容易。 父亲的办事能力和风格,在队上几乎是无人能及。无论大事小事从不懈怠也不马虎,不分公事私事力求做好为止。父亲曾和我谈及过他经历的一件小事,那是在他任队长的那段时间,有一年正值双抢农忙季节,父亲站在田埂上,指着正在耙田的一个社员说:你要先发长耙,再横耙,这样才能搞得平整。不料对方却反驳道:“我的搞得不好,你下来搞下看。”父亲听后并没生气,而是和颜悦色地与对方打招呼,道:你休息一下,我来试试。父亲那娴熟的操作技术和熟练的动作,让这人大跌眼镜,不得不让人折服认输。谁知父亲年轻时做长工,打短工,犁耙工夫早已炼得炉火纯青了,虽然脱产十多年,但手艺还在。此事传开,打那以后再也没人不服指挥。父亲不仅做事有军人气概,雷厉风行,而且颇有匠心,哪怕是小事一桩也不放过。</p><p class="ql-block">  父亲和大哥二哥一起生活的时间很短,大哥62年成家不久便分居,二哥自从我们回乡后,他就一人独住长沙上完初中上高中,毕业后又应征入伍远离父母。唯我从始至终与父母相依为命,很少离开过。所以从小就受父亲影响和言传身教,做什么事都离不开手把手教。比如插田扯秧,先在家里反复示范演练给我看。我还记得告诉我打秧结要哪样才快捷又牢固,关键是两手要配合默契。还有割禾也有技巧,弯腰时切勿两脚并立,要双脚挪开成马步形状,腰要弯成九十度,两手不能一前一后,否则容易割伤手。就连家里挖块菜土也是一样,父亲必须站在旁边亲临指导。由于多年受父亲的耐心教导,所以我后来无论插田扮禾,还是干农活,都不比别人干得逊色。</p><p class="ql-block">  父亲早年染病,由于全身心投入工作,很少去关心自己的身体。特别是后来回到农村脏活累活都得干,繁重的体力劳动,致使他身体日渐衰弱,加之经济拮据又很少就医,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后来一检查,成了支气管炎哮喘病。从我十岁那年开始,好像父亲就不能干一些粗活重活了。打那时起,我就不得不主动帮父亲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担草,担柴,一到夏天每天傍晚挑水浇菜地。为了让我挑水,父亲特为我准备了两个小水桶,扁担也是我专用的。因为扁担短小,绳索缩得高高的,大人根本用不着。每次挑水刚起步时是满满的一担,一路上跌跌撞撞,挑到目的地就剩下半担了。不久水桶底部边缘就被我碰撞得参差不齐,还开始有点漏水了。菜地离水塘虽然不足三十米的距离,但有个斜坡,还是用锄头修成的梯子。菜园下面的小水塘是大家共用的,那个年代人们都是集中居住在一个大院子里,所以菜地也是拥挤在一个地方,不像现在一样大多单居独户,各有各的菜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由于父亲的身体原因,我便跟着父亲去尝试干各种体力活,尽最大努力去帮父亲减轻一些劳动强度。当年五十岁的父亲,在我记忆中显得特别衰老,人不仅又黑又瘦,而且做事感到很吃力。不像现在五十岁的人,还走南闯北到处打工谋生。那个年代要养家糊口靠的是去生产队上挣工分,到了年末结算,看生产队的收支情况,然后确定多少钱一分的工日。我记得我十一岁那年就去挣工分,一天记二分五厘工,应该是不到二毛钱的样子。从那时起,我就是一边上学,一边出工挣工分,为家里多挣工分多分口粮。同年我还学会了滚土车子,第一次滚土车是和我大哥一道,去公社煤矿(叫代子山煤矿)运煤。一次用麻袋装六十斤煤,虽然滚得满头大汗但不觉得累,因为小时候最喜欢滚土车觉得好玩,说真的,有时候还生怕大人不让滚。</p><p class="ql-block"> 那个年代封山育林抓得严,每个地方都安排了看山员管理,不准进山砍伐,不过有时候也是偷偷摸摸进山,跟管山员打游击。所以后来烧煤的时间多了,自然滚土车的技术也就不再讲了。</p><p class="ql-block"> 听父亲说其实我们的老家不是现在住的地方,是在白关现在的韶山杨林那边,有个萧家祠堂叫鸿门萧氏家族,也就是现在的白关学校。是解放前父亲用一担箩筐挑着全部家当到麻山来的,据说旧时候怕抓壮丁,才被迫兄弟分居,漂泊至麻山后又搬过三次家(因为都是借屋暂住),什么实竹园,公益厅,大圫里。一家人颠沛流离居无定所,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真是上无片瓦下无插针之地。直到解放后才优抚军属,后来分得了下雪花冲的房子,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房子虽然宽敞高耸(有五间大瓦房),但房子陈旧,地势低洼,常年积水潮湿,每逢春天更为厉害,父亲常常用煤灰铺垫才能行走。长此居住对人身体不利,加之父亲身体本来就不好,为此父亲萌发了修建新房的念头。那个年代要修建房子比现在买房子难得多。木材有困难,山里大多光秃秃的,最大的问题是没处筹钱。</p><p class="ql-block"> 七一年也是我十二岁的那年夏天,我便帮着父亲放土砖,秋天开始修屋场地基,地基选择在老屋的正对面。白天没时间,晚上借着月亮加夜班,没月亮的晚上就点着煤油灯干,一干就是半晚十一点多才收工。那个年代风气特别好,都有互帮互助的习惯,有时候晚上还有几家邻居前来义务帮工,一到休息的时候,母亲就把事先准备好的一些红薯片,南瓜籽,晒的盐苦瓜皮,盐紫苏和酸枣皮等自产土货招待人家,以示谢意!那年秋天正好遇上干旱,门口水塘露出泥巴开了裂缝,踩出了一条人行小道,正好缩短了每天往返的距离,为建房子搬运东西提供了不少方便。下雪花冲当年大约居住七八户人家,我们是第一家拆屋建房搬迁的,后来不到五六年时间,又有几户人家相继搬迁另居,剩下几户人家也陆续把房子翻新,所以下雪花冲老院子,也随着时间的变迁变得面目全非了,旧房全貌也就只能永远印刻在我们这代人的脑海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常言道“父母痛满崽”,这话无可非议。小时候父亲常常逗我,说我是他们在路上拣来的,当年幼稚懵懂的我也半信半疑!那些年,虽然过早地帮衬父亲做一些与年龄不相称的农活,但父亲在我成长的时期,教会了为人处世的道理,经常教导我,对人要有礼貌,教会我怎样生活,鼓励我好好学习。对于我的一切,几乎是面面俱到无微不至。学习上经常关心,常去学校向校长老师询问学习情况。那时候家庭作业也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做,父亲常陪我做完功课为止,数理化父亲不蛮懂,一遇上我写作文就能帮我参考修改。特别是待人礼貌方面也时常告诫,在我脑海里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饭桌旁父亲语重心长地跟我说:“以后逢人必须记得打声招呼,尤其是长者,即便是你自己滚着土车子也要叫人。”这话不仅掷地有声,而且时常在我耳边回响,我是这样照着做的,同时也是这样传授给我的下一代。父亲最嫉恨那种见面不打招呼的人,形同陌路擦肩而过。小时候父亲生怕我有一点点闪失,孩时的我最喜欢去水塘洗冷水澡学游泳,父亲总是不让我去,我就偷着去。后来虽然屡禁不止,但还是拗不过父亲的执着和严厉,最终还是半途而废。</p><p class="ql-block"> 父亲最担心的是我生病。有一次我生病,父亲为了找医术好点的医生,还专门用土车子,把我拉到离家里十多里路远的朱石桥麻塘坳,到杨国㐵医生那里就诊。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土车子上面放个篾织车箩,里面垫上一床旧棉絮,让我躺在里面,母亲在前面肩驮绳索使劲拉着车,一路上父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每迈一步都很艰难。这难忘的一幕,至今仿佛在我眼前浮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