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小说连载二十四）

孔丽华（拒私聊）

　　萍拖着沉重的步子，带着玉秀和思思出得街来，已是万家灯火。哪盏灯是属于自己的？又有哪个人在灯下等我？萍伤感自己的孤独和无助。萍在离浩家不远处的静僻巷子里，找了个小旅馆住下了。旅馆虽小，但干净实惠。萍开了2间房，每天每间80元，还有独立的浴室和卫生间。萍在这里完全可以不与外人打交道，不受外界干扰，她感到安全和踏实。给孩子喂奶后，玉秀带着孩子进房去睡了。萍也累了，洗了澡躺在了床上，合上眼却全是陆家人的影子：阴冷的公公，泼辣的婆婆，懦弱的浩。萍连连被噩梦惊醒，梦见浩母拿着棍棒追赶着自己；浩却在一旁嘿嘿地笑着；梦见秦老板抢他的孩子，思思在他的手中哇哇地哭着。萍哭喊着，追着秦要孩子……一夜间萍被折磨得憔悴和苍老。太阳升起来了，又一个新的早晨降临。玉秀进来把孩子抱给萍喂奶，看到萍神思恍惚，脸色蜡黄的样子，着实吓了一跳。玉秀定了定神，说：“萍姐，您身体怎样？要不要给单位请个假？”萍接过孩子说：“我要去上班。”说着。解开扣子给孩子喂奶。孩子使劲的吮吸使得萍的乳房钻心的疼。以前可没有这种情况的啊，难道乳房里长东西了吗？萍暗暗思忖。“哇！哇！”思思哭了起来，嘴巴里没有一滴奶。“我没有奶水了。”急得哭了起来。玉秀一边给孩子喂奶粉，一边说：“萍姐，奶水是被你哭没的啊。”萍止住了哭泣，镇定了一下情绪，走到梳妆台前略施脂粉，边交代玉秀：“我去上班了，你不要乱跑，看好孩子。”萍说完匆匆走出旅馆，走进人流。朝阳映着她那惨白甚至有点木然的脸。

萍在办公桌前坐定 ，呆呆地看着窗外那蔚蓝的天空，偶尔一两只麻雀从她眼前掠过。”有位同事到她身边想把报表交给她，喊了她几声都没听到，不禁绕到她面前，这一看把他吓着了：萍目光呆滞，脸色苍白，眼睛凹陷而干涩，像一口枯井。“刘萍，一夜不见怎么变成这样子？哪里不舒服？去看看医生吧。”萍仿佛从梦中醒来，挤出笑容说：“老张，谢谢您的关心，我是有点不舒服，但还能坚持，把报表给我吧。”老张把报表给了萍，还是不放心地说：“不舒服就去看，小病不治成了大病再治就难了。”萍感激地点了点头说：“那您等下与经理说一声，填完报表我就去看病。”“我会帮你请假的。”

萍来到医院，挂了个乳腺科，木然地坐在长椅上等待叫号。“刘萍，刘萍在吗？”萍忽然从恍惚中醒来，说：“我就是刘萍。”“叫了你好几遍了。”“对不起”萍不好意思地说着。萍把自己一夜间回了奶的情况告诉了医生。医生看了看她的面容说：“是否遇到不愉快的事啦？情绪对奶水有很大的关系。”“家里是出了点事，医生，有办法让奶水再长出来吗？”医生带着萍掀开帘子检查了她的乳房。“你的乳房还是比较坚挺，我给你开几味中药，用瓦罐煎，一天两次 ，先吃五帖吧。”医生边开药方边说：“最重要的还是心情保持愉快，加强营养。吃一些催奶的食物，譬如鲫鱼汤，猪爪炖黄豆。尽量多喝汤，要多给孩子吮吸，疼就忍着点。”“谢谢医生！”萍拿了药方离开了诊疗室。萍提着中药不知往哪里去，旅馆里怎么熬药？怎么炖猪爪这些催奶的食物？去娘家吧，怕母亲知道真相会伤心，怕哥哥知道会责骂。想到这，萍又忍不住流泪。还是先回公司再说。她抹干了眼泪往单位走去。

下班了，萍提着药走出公司，一个熟悉的身影急急地向她走来。“萍，昨晚你住哪，母亲把在门口不让我来找你们，我担心得一夜未眠。”萍看了看浩，脸色苍白，略显憔悴，爱整洁的他此刻头发乱糟糟的，胡子也没刮。萍不禁红了眼圈。“我们住旅馆了，您不用担心。”浩看到萍提着的药问：“你生病啦？什么病？”萍就把回奶的事告诉了浩。“这药还不知道去哪里煎呢？”“你们住的旅馆开伙吗？”萍说：“我们就是在旅馆吃的饭。”“那就好办了，你带我去旅馆吧。”

玉秀看到浩可乐坏了：“浩哥 ，来接我们回去的是吗？”浩黯然地说：“现在还不行，给我点时间。”浩看了他们的住处，觉得不错，心里稍稍安定了些。浩说：“我去伙房问问，他们是否能帮助煎药。”萍说：“还要请他们帮炖猪爪黄豆，烧鲫鱼汤。让他们帮助买，钱可以算的。”一会儿，浩高兴地说：“事情办妥了，等会儿我去买药罐。”萍说：“你就在这儿吃饭吧。”浩点了点头。一行四人去了用餐的大厅，萍特意买了浩最喜欢吃的扣肉。看着浩狼吞虎咽的吃相，萍的脸上绽开了久违的笑容。

从此，浩经常往旅社跑，对萍百般呵护，逗思思玩。孩子特别乖，对谁都咿咿呀呀地说话，呵呵地笑出声。萍的奶水也增多了，脸上的愁云散去，脑袋简单也有它的好处。一天傍晚，浩从旅馆出来，与母亲碰个正着。母亲问他去旅馆干嘛，浩说：“回家告诉你。”回家后，母亲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一旁的浩却“支支吾吾”起来。后来，浩说：“妈妈，您听了不要生气，更不要为难我和别人。”浩把萍被赶出后，孤立无助连奶水都回进去了，思思饿得哇哇直哭，萍她们现在只能住小旅馆……恳求母亲让她们回来吧。“这就是报应，萍是咎由自取，谁也帮不了她的忙。她与我们家已经没有关系，我不准你以后再去看她。那个野男人为什么不去看她？不接纳她？”提到秦老板，浩的火气也被激起来了，他就是痛苦的源头，一定要去找他。母亲这时已经把户口本和结婚证找了出来：“浩，你明天就去把婚离了吧，与萍彻底了结。”浩立刻跪在地上恳求：“母亲，我再退一步，把萍的孩子还给她亲爹，您总可以接受萍了吧。”母亲说：“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把孩子与萍分开，她会幸福快乐吗？你不可能代替她的亲生骨肉。再说她的灵魂与肉体都已经肮脏不堪，我们陆家是不会接纳这样的女人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明天去办离婚手续。”母亲把离婚要用的证件甩给浩，走进了卧室。

浩要找秦老板，就给莎莎打电话。莎莎听到是浩的声音立即紧张起来：“出状况了吗？”“是的，我要你帮我找到秦老板，是与他清算的时候了。”“萍现在的状况呢？”浩说：“你去悦来宾馆302房间就知道了。“那宾馆在哪？”“在离我家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我马上就去。”莎莎心急火燎地赶到旅馆，找到了萍。萍一见到莎莎就扑了上去嚎啕大哭起来，把个莎莎引得泪水直流。莎莎把萍扶到椅子上，“你告诉我，怎么会在这儿的？”萍把因为思思不像浩而引起怀疑，追问了浩和自己，最后招架不住只能把与秦的性行为和盘托出，孩子不是陆家的血脉，就被陆家赶了出来，暂时栖身于此……说到伤心之处涕泪纵横。莎莎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要回浩家决无可能，与浩的婚姻关系也维系不下去，住旅社也不是长久之计，应该让秦老板来收拾这个局面了。莎莎说：“去找秦老板，焚火者是他，应该让他出面安顿你们母女，给你们一个交代，一种补偿。你与浩重续姻缘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不要指望陆家会心慈手软接纳你母女，也不要对浩抱有幻想，他的压力实在太大，而且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找到秦老板，让他负起责任，使你有个长久的安身之处，并要他认了这个女儿，让你女儿享受应该得到的权益。”听了莎莎的一席话，萍说：“我离不开浩，我这辈子只爱他，没有他我一生不会快活。”莎莎说：“时间可以抹去一切，或者淡忘一切，你应该面对并接受这个现实，尽管它对你来说是残酷了些。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换一种活法不一定是坏事。”萍的心渐渐平复下来，她知道自食其果的时候到了，听凭命运的安排吧。

莎莎睡在萍那儿，萍感到了温暖，感到有一种力量在自己的身体里膨胀，她觉得现在已经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一切了，已经彻底放弃回陆家的幻想，也做好了与浩离婚的准备。命运就在秦老板手中，至于秦会给自己一个怎样的生活，她茫然无知。莎莎带着睡意说：“生活中没有过不去的坎 ，别多想了，萍，睡吧！”双双进入了梦乡，这个夜晚是萍这段时间来睡得最沉，最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