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清明时

婉仪

又到清明。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爸爸妈妈你们离开我们好久好久了，我很想你们，我今天来看你们，想和你们说说话……！ 爸爸妈妈，2月25号，带着我儿时的记忆、带着你们对家乡的思念，带着你们及我一生中的一些遗憾，踏上了回老家的路。 3.1日当我踏上福建这块土地那一刻，我像一个流浪很久刚找到家的孩子，那种感觉，好似心中有万般的委屈🥺，在与她们交流说话时，听到她们那浓浓的闽南口音，我不由地就会情不自禁的热泪盈眶…… ……到厦门见到二姨、见到表弟及弟媳们；在我们未到厦门前，表弟就已经提前给我们订了房间，并亲自往返于海鲜市场，挑选了最新鲜的龙虾🦞、海鲜和其他食材，热情的款待了我们；见到他们我心中似有很多话要和他们说，可又如鱼梗在喉咙、哽咽而说不出，与二姨我似有说不完而又总以抹泪而止的话……入夜我们离开饭店出门时才想起都忘了合影留念，匆匆返回，在一间空房子里拍下了一张合影…… 　爸爸由于07年我去过你的母校厦门大学而由于时间关系，我们没有去集美中学，所以这次离开厦门前，我就先去了位于厦门集美学村、你的中学母校——“集美中学”🏫。 爸爸也是这次才在学校周边的碑文上知道，这所学校是陈嘉庚先生于1918年个人资助的学校，它有着一百多年的历史，从外观看就非常非常漂亮；由于不能进去，我跟着一队旅游的导游走了一段，并听了他部分讲解，我顺着集美中学的外围找到了你高中毕业后工作过几年的“集美图书馆”。可能会问我为什么去找这个学校图书馆？一是我想了解你一生的足迹，再也是听你讲过，由于你家庭的变故，你高中毕业后，家庭无力再支持你就读大学而失学了，你的老师看到你无工作、生活窘迫，就介绍你在“集美图书馆”工作，这样才能立即自食其力的养活自己；二是也想知道你在图书馆工作期间，为共产党秘密传递情报时，由于白色恐怖、形势窘迫，那个你曾经及时藏匿过地下党秘密资料的科技馆在哪个方位？我想进去看看，但问门卫能否进去，他们说学校上课期间是不允许进入学校的，学校和图书馆都进不去，所以我只能在外围把你的母校拍下，站在栅栏外将手机伸进去把图书馆的外观拍下，以便我见到你才能有照片拿给你看…… 　……离开集美学村，我们驱车来到了安溪县湖头镇，当我站在湖头镇中山路十字路口时，似感觉有一股风，她携着久违而又已陌生的气息向我扑面而来，不知是风吹的还是久违的情感，我泪眼朦胧…… 但我清楚的知道，我此时此刻已真正的、脚踏实地的站在了久违的故乡面前，我回到了你们心心念念的、一直想回去的地方…… 爸爸妈妈，我遗憾的是，这次没有像六十年前那样，在你们的带领下回来，不能再在你们膝下承欢，不能听你们讲这里过去的故事，而此时站在这里的只有孤单茫然的我…… 　　妈妈，由于爸爸57年所谓“右”的政治原因，他们要你写“申请”，你也被迫离职下放回老家，这样你带我们回到了老家安溪湖头，我们走后爸爸也被迫去了汉中！也是这样，我们也才对老家有了更深的情感和体验。 福建素来就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称，安溪更是山多地少，大家都很穷，都是节衣缩食。回来那两年又恰逢“大练钢铁”，家家都不能开火做饭，都是吃大锅饭的，后来听妈妈你说，那时两顿饭，每天早上每家按人头去打回来每人一两米（那时是十六两称）能照见影子的稀饭和几个红薯。因为每天你要去参加劳动，晚上还要去给速成识字班上课，帮助写宣传材料和批改学生的作业等事务，你忙的很，你无暇带我，就把我交给了奶奶，你和奶奶怕我饿了会哭闹，你早饭前就悄悄给我留下两小块红薯，以备你们走后我哭闹时用来哄我。可你说那时我虽然很小，但有时可能太饿了，就会在你和奶奶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爬上高高的桌子去拿给我留下的红薯吃。哦妈妈你还记得小时候我哥哥鼻子上有一个蓝色的点吗？我问你，我记得你说是你批改作业时，不知道哥哥站在你旁边，你甩钢笔水一下扎到哥哥的鼻子上留下的印记。 妈妈你常说，因为你是你们家的老大，所以我们那时回到泉州舅舅和二姨她们都还没有结婚，也更没有小孩子，所以她们几个也格外的喜欢和疼爱我们，但凡他们有什么觉得好吃的水果或其他什么吃的东西，都会先拿给我和哥哥吃，舅舅和二姨她们放假不上学时，没事就会带我们玩耍，天热还会带哥哥和我去河里戏水。我记忆中因为我小，舅舅他们带哥哥在河里玩，游泳摸鱼、泼水嬉戏，他们就让我一个人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有时会让我趴在河边的木头上自己玩水。我记忆中奶奶也是非常疼爱我的，奶奶还说你不爱我，从不带我去上课，你走时只带哥哥去，所以我会常常哭闹，长大了才知道，你要劳动和上课，带着那么小的我的确也是很不方便；那时我小不懂事，但幼时的那些美好的画面却会常常在我的脑海里中出现，她（他）们对我的疼爱，我永远难忘！ 妈妈虽然我在老家只有短暂的两三年，但一生中时常听你讲起家乡，讲起院里的辣椒树，奶奶屋后山上的荔枝、桂圆树……我也常听爸爸你讲你上学的一路困境，讲你海外同学对你的资助，讲后来你大学同学对你们的帮助，讲家乡的山、讲家门口那条流淌的蓝河…… 爸爸记得15年春节我在家里，你厦大在天津的同学打电话过来，说让我帮助你用手机加入你们厦大同学的微信群，我在帮助你加入了同学群后，你第一件事就是让我帮助你在群里打出来要找帮助过你的那位同学×××，我还说你急什么，你才刚进群，你说你就是想找到她，“我就想对她说一声:谢谢！”。 记得那是你进群的第三天，手机响起，你拿起手机接刚通了电话，瞬间我看见你老泪纵横一再的说着谢谢！谢谢！然后哽咽的说不出话来，顿时我知道一定是那位帮助过你的女同学打过来的电话，不然你不会这样激动的……，因为从小我就无数次的听你说起×××帮助了你们。在你离开学校前去西安工作时，你连路费都没有，更没有钱回泉州去接妈妈一起走，你在学校徘徊，那是在你最最窘迫的时候，是她看见了你，知道你的情况后，帮助你从学校申请借到路费，而且为了减少你的开支，她帮助你们规划路线、出主意，让妈妈和你分别从泉州和厦门出发，最后到达西安团聚。爸爸我知道你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对别人的帮助总是念念不忘，你也是这样教育我们的。 爸爸妈妈，每每听你们讲起老家，我听到了你们对家乡那包含的深情的声音，我看到了你们那满是思念和眷恋的眼神……所以从儿时至今，我都喜欢听你们讲老家、讲你们小时候，讲你们在家所有的过往和故事，这些也成了我童年睡前要求你们给我讲的睡前故事，也是我对童年最温暖的回忆…… 　　如今，我回到了你们和我儿时曾居住过的地方，我沿着你们曾走过的路缓慢前行，看街面上古老的建筑，用脚亲吻脚下的每一寸土地，凡听到孩童和大人对话时那浓浓的闽南话，我似听见你们年少时在一起嬉戏玩耍的声音，似听见那久违的你们俩的声音，好亲切、好怀念…… ……走在湖头和泉州的街道，我看着那些古老的旧景，抚摸沿街的旧门栏、石柱，仿佛还能触碰到你们的温度和过往的美好，但我知道，我身边再也没有了你们的身影……岁月夺走了远离家乡你们的生命，岁月也尘封了往昔的温暖，留下的是无尽的、你们永远也回不去的遗憾……走在街上，和路旁民居里的人热情招呼、询问，但寒暄问话中，我眼角的泪还是控制不住的流出来，我很尴尬，也弄的人家不知所措，我只能扭头擦着泪离开。 ……泪眼朦胧中，我看到地下我那独自徘徊的身影被阳光拉的硕长硕长，它似乎要将我的身影刻在脚下的这片土地……我抬起头不想让泪落下，我看着天上的太阳，看漂浮的白云，我想你们是否就在那看着我，你们如果若能带着我，与你们一同走街串巷，一起去寻找过往的点点滴滴，听你们给我讲这里的历史，讲祖辈们打拼创业的经历，那我将是多么快乐而幸福，这些对我们的下一代该是多么励志的故事啊！…… ……思绪和脚步一样沉重而缓慢，我知道那是这片土地上留有我祖辈奋斗拼搏、留有祖辈和你们的足迹，它强力的吸引着我的脚步！回想起你们口中祖辈励志和拼搏的精神，至今依然让我肃然起敬，你们对家乡的眷恋也让我更多的驻足、让我留恋…… 妈妈虽然由于政治原因，我们回去已经不能见到外公，但我能想到外公他一定也是一个能吃苦、靠自己打拼，让自己家人过上好日子的人，放在现在来讲，他就是一个创业成功的企业家……那首所有闽南人爱唱的闽南歌《爱拼才会赢》，此时如是的在耳边响起，回味无穷…… 爸爸，记得有一次老师给同学解读她们各自的名字含义，而老师却说不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我就回来问你我的名字含义，你说我们的名字是有很深的含义的，你说之所以给哥哥和我起名伟南、滨蓝，意思是在伟大祖国的南方，在蓝河之滨就是我们的家。我知道了名字的含义，后来也理解了你为什么给我们起这个名字，你是怕我们忘掉祖辈、忘掉老家吧；那是你把你对家乡的怀念放在了你的孩子、我们的名字里 …… 走在安溪湖头和走在泉州的街道，我抚摸着那些古迹旧物，仿佛还能触碰到你们过去的美好……但在现实生活中的我再也没有了你们的身影。在这承载着你们回忆和深深眷念的家乡，岁月尘封了往昔的温暖，孤独如影随形，每一处转角都在提醒着我，爸爸妈妈你们都离我们而去、都已经不在我的身边了，生活中只剩下身单影只的我，再也听不到妈妈哼唱闽南歌，听爸爸讲老家的故事了…… 　　爸爸妈妈，你们远离故土去努力工作和打拼，不辞辛苦的带大我们兄妹，而如今葬身异地而无法回到故乡；今天我带着你们的思念替你们回去了，我喝了家乡的水，吃了家乡的饭。可如今，没有了你们，我知道你们的家乡、我对幼时住过的地方越来越模糊，它也逐渐的离我们越来越远，我再也找不到那个你们口中心心念念的家了…… ……但我至死也不会忘记我是从哪里来？我的老家在哪里？孩子们老家的老家在哪里？因为我的名字里永存有老家它的影子…… 爸爸妈妈马上就是清明节了，我来给你们扫墓、祭奠；也把我回老家、也是你们特别想知道故乡的见闻没头没脑的说给你们听。女儿只愿讲的我所为及所见能安抚到你们，让你们在天之灵能够得到些许安慰、少一些遗憾；也了却和减少我们对老家的思念和不了情…… 爸爸妈妈，不要再挂念我们，我们兄妹都好，希望你们在天堂能相互照顾，快乐幸福的生活！🙏🙏🙏 女儿于 2025.3.26 祭写 厦门与二姨及表弟弟媳们的合影 集美中学教学楼 陈嘉庚1918年创建的集美中学在厦门集美中学侧门留影 现集美图书馆 集美中学校内一瞥 集美中学南熏楼 安溪湖头李光地故居 李光地本族公约 59.8月与泉州外婆舅舅姨姨们 泉州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