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清明的脚步渐近,思念如汹涌潮水,将我淹没。泪水模糊了双眼,天堂里的爸妈,你们一切安好?在女儿心中,与你们共度的往昔,是生命长河中最璀璨、最珍贵的明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芳华早逝。记忆里,母亲极为注重仪表,衣装精致,优雅大方,在当年算得上比较出众的女性。她目光如炬,举手投足间,尽显职业女性的干练与睿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曾任正蓝旗乌兰牧骑第一任指导员,随后转战党政系统。她先后在内蒙古日报社蒙文编辑部担任编辑、翻译,又在正蓝旗人事局从干事一路做到局长,还曾执掌档案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的人缘很好。记得小时候,晚饭后或休息日,家中常常门庭若市。来串门的阿姨们身份各异,有干部、医生护士、演员、售货员,还有同事和邻居的家属。甚至有夫妻吵架后,也会来找母亲倾诉。来的时候泪眼婆娑,在母亲耐心开导下,离开时都能展露笑颜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在建国初期,从部队教导员转业到地方。27岁出任公安局局长,在锡察盟地区大力开展剿匪、禁毒行动,深受百姓拥护。父亲毕业于内蒙古自治学院(乌兰夫亲任校长)军政干部培训班,不久后,便担任旗委书记兼武装部政委,是当时全自治区最年轻的旗(县)委书记。父亲出身巴林草原,幼年便失去双亲,十几岁就投身革命。他凭借勤奋好学,自学成才,不仅蒙汉双语精通,还熟练掌握斯拉夫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与母亲不同,父亲衣着随意,对穿着从不讲究,为此没少被母亲数落。父亲为人随和,毫无官架子。夏日里,他常穿着一双懒汉布鞋,骑马下乡,即便脚踝被磨破,也不愿穿马靴。小时候,父母工作繁忙,常常很晚才回家,我和妹妹主要由保姆奶奶照料。父亲尤其忙碌,不是外出开会,就是下乡调研,或是参与抗灾保畜工作。甚至过年时,他也很少在家。除夕之夜,他深入基层慰问农牧民,与他们一同过年,还会接过羊鞭帮牧民放牧。等年快过完了,父亲才穿着大德勒(皮袍子),顶着风雪赶回家。那时,一身羊膻味的他刚进门,我就捂着鼻子躲开,嘟囔着:“啥味儿呀,真臭!”父亲总是笑呵呵地,轻轻弹一下我的脑门说:“这个孩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那一头浓密的黑发和两道又黑又长的眉毛,是我和妹妹儿时的“玩具”。父亲在家时,喜欢躺着看书。这时,我和妹妹就会凑到他身边,围坐在他脑袋旁,抓起他的头发,用各色毛线一绺一绺地扎起来,连眉毛也系上红头绳。看着自己的“杰作”,我们笑得前仰后合,父亲总是慈爱地陪着我们笑,从不呵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则截然不同,是典型的严母形象。她对我们要求严格,坐姿、吃相、着装,乃至待人接物,都有明确的规矩。在母亲面前,我们总是规规矩矩,不敢有丝毫放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不过,父母有一个共同的闪光点:乐于助人。只要有人上门借钱,他们从不推脱,总是慷慨相助。得知谁家有困难,还会主动送钱送物。S伯伯一家忠厚善良,孩子众多,生活艰难。父亲了解情况后,安排S伯伯到机关食堂工作。文革期间,多数人都对父亲避之不及,S伯伯却暗中关照父亲,他们一家人也给予我许多温暖与帮助,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胸怀坦荡,淡泊名利。上级组织部门考虑到父亲的资历,打算调他担任锡林郭勒日报党委书记兼社长。但父亲深知,十年文革让自己身心俱疲,难以胜任一把手的重任,便恳请组织另选他人,自己愿意做辅助工作。组织同意了他的请求,父亲出任报社党委副书记副社长,分管政工人事工作。在任期间,他为报社干部职工在文革中的冤假错案平反,补发工资,还为一名蒙冤致死的职工昭雪,并前往其老家慰问遗属,将其女儿安排到报社车间工作。后来,这个女孩通过努力自学,考上电大,成为一名优秀的记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为人宽厚,从不计较个人得失。文革后期,父亲在家闲居时,开始翻译斯拉夫文小说《无头骑士》。译到一半时,调令下达。临行前,他将已译好的文稿和剩余部分,交给一位懂斯拉夫文的同事,希望对方完成后续翻译。此后,父亲忙于工作,渐渐忘了此事。几年后,他偶然得知,《无头骑士》蒙译本已以那位同事的名义出版。我愤愤不平,想要讨个说法,父亲却拦住我,说:“事已至此,随他去吧。”我知道,父亲是不想让对方难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文革期间,父亲的几大箱藏书被抄走。有一次,我去邻居小朋友家玩,发现她家桌上堆着的几本书,扉页上都盖着父亲的名章。我告诉她:“这是我爸的书!”她却一把抢过,坚称是自家的。我跑回家告诉父亲,父亲摆摆手说:“几本书而已,就让他们看吧。”这件事让我见识到人性的复杂,而父亲的豁达更让我难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为官清廉,两袖清风。离休后,他享受正盟级待遇,却从不使用组织配备的专车,也不去参加外地疗养。他常说:“我没什么事,干嘛要浪费国家的钱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母生前,从未向我们讲述过他们的经历。母亲的生平,我是在她的追悼会上,从悼词中得知。父亲的过往,也是在他平反后,家乡和白旗、黄旗等地政府派人访问他时,我才略知一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永远忘不了巴林右旗地方志编委工作人员与父亲握别时的情景。那位叔叔临走前对我说:“姑娘,你父亲是有功劳的人!文革中受了那么多苦,你要好好照顾他。”这句来自父亲家乡、素不相识之人的嘱托,让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从父母平凡的人生中,我看到了他们非凡的人格魅力——低调谦和,不失骨气。在那个相互揭发的文革时期,他们宁愿自己受苦,也绝不诬陷他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深深敬佩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的生命,如夏花般灿烂,如秋叶般静美。我相信,你们高贵的灵魂,早已飞入天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又是一年清明,女儿在此跪拜,告慰父母在天之灵:心灯长明,思念永恒!若有来世,我依然要做你们的女儿,愿我们再次相逢,续写前缘 。</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