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水欢歌（二十四）

春阳

作者：越嫒 刘兰

二十四、来财归乡叙见闻

兆仁筹策启河程

诗曰：

来财远返踏归程，喜聚亲颜笑语盈。

地契终成谋伟业，河渠欲建启新程。

农约细解人心定，农具新添众志宏。

武浪巡村添底气，兆仁筹策盼河清 。

来财等三人踏上了归家的路途，一路上，风餐露宿，日夜兼程。不日，那熟悉的村落轮廓映入眼帘，来财加快了脚步，心跳也愈发急促。

刚到家门口，来财娘便迎了出来。她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夺眶而出，张开双臂紧紧抱住来财，泣不成声：“儿啊，你可算回来了，娘天天都盼着你。”这些日子，她总是忧心忡忡，担心丈夫，惦记儿子，食不甘味，夜不能眠，再加连日忙碌劳累，人似乎一下苍老许多。

此时，三巧正同闰儿在院子里追逐嬉戏，银铃般的笑声洒满整个院子。她一扭头，瞧见哥哥的身影，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奋地大喊：“哥哥！”紧接着，像只欢快的小鹿般飞跑过来。来财满脸笑意，一把将妹妹抱起，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小鼻子，宠溺地说道：“灰丫头，想哥哥了吗？”三巧咯咯地笑着，粉嫩的脸颊像熟透的苹果，她伸出小手搂住哥哥的脖子，在他的额头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王成换坐在院子里编箩筐，听到动静，停下手里的活儿，抬起头，憨厚的脸上露出朴实的笑容，看着来财，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笑着，眼中满是关切与欣慰。

这时，丫丫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握着一把青菜。她看到巴音和来财，微微一怔，脸颊迅速泛起两朵不易察觉的红云。她轻启朱唇，声音略带羞涩：“来财哥……”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微微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带着几分矜持与羞涩。

王狗儿把青骡拴到马棚后，拖着那条拉伤的腿，一瘸一拐地往后厨房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

厨房里暖烘烘的，昏黄的灯光在水汽中摇曳。娥子正在灶台边忙碌，锅里炖着的肉香弥漫在整个空间。王狗儿推门而入，倚着门框，喘着粗气，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闪烁。

与此同时，堂屋里热闹非凡。来财坐在炕沿，手舞足蹈地讲述着路途中的见闻和遭遇。众人围坐一旁，眼睛紧紧盯着他，听得津津有味。

来财讲到大顺城打土匪的事，声音不自觉提高，手在空中用力一挥：“咱巴音见状，大喝一声，快马已到跟前，蒙古弯刀划过一道弧线，持利斧的土匪应声倒地……”

贾雨来和越兆仁坐在一旁，听得入神，听到精彩处，两人纷纷给巴音竖起大拇指，嘴里啧啧称赞。越兆仁满脸感慨，摇头叹道：“现如今军阀混战，盗匪蜂起，百姓苦不堪言。在这乱世，如能多些像巴音这样的英雄好汉，除暴安良，可谓国家之幸事，百姓之福音啊！”说着，端起桌上的茶水，轻抿一口，眼神中满是敬佩。

来财又讲起在黄河南岸遇到灵异之事，众人脸上瞬间写满了惊奇，嘴巴微张，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三巧眼睛瞪得圆圆的，忍不住嘟着嘴巴说：“哥哥，你是遇上狐狸精了哇？”声音清脆，打破了短暂的安静。

来财娘坐在旁边，听到这话，立刻瞪了女儿一眼，嗔怪道：“不要乱说！”边说边轻轻拍了下三巧的肩膀。

李有福则盘腿坐在炕上，始终闷不作声。他手里拿着大烟斗，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一缕缕青烟从他嘴边袅袅升起，慢慢吐出一个个烟圈儿，烟圈在昏黄的灯光下缓缓上升，又渐渐消散，仿佛在诉说着他心中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

过了几天，李有福派到阿拉善王爷府的人回来了，说石王爷已经验过地契，并在契尾加盖了王府印章。来财把父亲和越兆仁签具的承包河沟壕地契约细看，契约内容如下:

立地契人李有福，因急需用钱，决定将阿拉善王府赠与其蒙民户口地承包给南梁外桃力民越兆仁。该地为沙罗圈黄河临岸天然河沟壕地、旱地及荒滩，其中水浇壕地三千亩，旱地二千亩，荒滩及沼泽地一千亩，总面积六千亩。

四至分明：东至大顺城喇嘛滩，西至乌兰布和沙漠壕沟，南至黄河岸，北至沙罗圈村。

经过协商，地主同意以每年三千银元之租金承包与承包者，并保证于每年春耕之前交清租资，不欠分文。

立契画押之后，该地即归承包者经营。若日后有反悔等问题，责任由违约方承担。

此地契由中人贾雨来说合立具，双方均无异议。日后若有亲族、家人争论此地，尽在中人一面承管。

书契人：李有福 越兆仁

中见人：贾雨来

民国二十四年元月十八日

越兆仁返回了桃力民。他的管家及两名家丁留在了沙罗圈。他吩咐管家要在春耕之前必须同每个农户签订租地契约，把原来户与户之间的地块纠纷妥善解决。置购一定数量的犁、楼、粑、杖等农具，提供给需要的农户。待天气转暖，雇人把荒滩、沼泽地的护栏网弄好。

经贾雨来促合，越兆仁与李有福缔结了开河投资入股协议，并明确了出资方式及股权分配。二人同意将所开挖河流命名曰“浊水河”，巧借黄河别称——黄河水携泥沙而浑浊，又称浊河。

越兆仁返回桃力民时将两名贴身身家丁留给李有福。其中一家丁姓武名浪，二十多岁，自小长在越家，一身武功深得越兆仁亲传。武浪生得背阔腰圆，高大威猛，一身蛮力无人能敌。据说，他单臂可举一百斤重的石锁，双手能抱起四百多斤重的石臼。越兆仁看武浪是个练功夫的好苗子，将毕生所学武义倾囊相授。

武浪等二人留在梁上，自有用武之地，也便于越兆仁能更好地掌握开河和河沟壕地的情况。

日子如流水般缓缓淌过，沙罗圈在这看似平静的时光里悄然发生着变化。随着越兆仁的一系列部署展开，村里开始热闹起来。

越府管家带着两名家丁挨家挨户走访，与农户们签订租地契约。一时间，村里的打谷场成了临时的议事点，农户们围坐在一起，听管家讲解契约条款，不时有人提出疑问，管家都耐心解答。那些原本因为土地边界模糊而产生的争吵声渐渐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耕种的憧憬与讨论。

与此同时，购置农具的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一辆辆马车从远方驶来，满载着崭新的犁、楼、粑、杖等农具。这些农具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被整齐地摆放在仓库前。农户们看着这些农具，眼中满是欣喜，纷纷猜测着今年的收成。

按照越兆仁吩咐，武浪有时间就过河到沙罗圈村周围巡视，他壮实的身影穿梭在田间地头，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闲暇时，他会在院子里练习武功，一招一式虎虎生风，引得村里的孩子们都围在一旁观看，眼中满是崇拜。回到梁上，武浪也时常和来财和巴音切磋武功，三人在互相学习中，武艺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提升。

在李有福家中，一家人也在为即将到来的春耕做准备。来财娘和丫丫忙着将去年储存的种子筛选、晾晒，确保每一粒种子都能在春天顺利发芽。来财则跟着王成换修理家中的旧农具，虽然比不上新购置的那些，但也能派上用场。三巧和闰儿在一旁帮忙递工具，偶尔也会学着大人的样子摆弄几下，惹得众人一阵欢笑。

另一边，远在桃力民的越兆仁也没闲着。他一面关注着沙罗圈的动静，一面四处联络人脉，为开河一事寻求更多的支持。他深知，开河工程浩大，不仅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还需要应对各种潜在的风险。（待续）

作者近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