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的舅舅刘文宝,是亲戚中最理解我,也最关心我的长辈之一。前年二月中旬,突然看到表弟刘云在朋友圈发文:老父亲离世!我连忙打电话问舅舅身边的表妹,表妹一接电话就哭着告诉我:“爸爸昨天下午走了!”她说,下午三、四点还在门口和几个老朋友晒太阳聊天,四点多还说有点困回家躺一会,大家才各自散去,她五点多去叫爸爸就没有声音了。她一边说一边哭,我也一下子像掉到冰窟里去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二天我就和芜湖的两个妹妹一道到了许镇给舅舅送行。舅舅是个有福之人,我的表舅范锦庭去世,因为疫情期间,即使是老乡党委书记,也只能简单办事。舅舅的葬礼非常隆重,送葬的队伍绵延几百米,沿途所过之处,迎殡的双响此起彼伏,从蒋村路过更是鞭炮双响齐鸣,这些礼遇就是舅舅在街坊邻居的心目中值得尊敬的长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舅舅的灵堂。</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舅舅的墓地。</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几年由于疫情,大家很少来往,那年疫情刚刚放开,大家才有时间走动。七月初,我到南陵,老朋友赵诚和袁振珩陪我到奎湖去钓鱼,车到九连乡,我说好几年没有见到我的舅舅了,今天到这里你们先陪我去看看老舅。老舅和舅母见到我那个高兴简直是无以言表,笑的两只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听说我们是到奎湖钓鱼的,连忙说,不要去了,直接到我家的池塘里去钓鱼。舅舅一边说一边叫表妹打电话给鱼塘边的人,今天不要喂食,等一会有人过去钓鱼。说完就开着电动三轮车带我们去池塘,我们让他坐我们的车,他说不习惯,喜欢自己开车。池塘就在排灌站边上,我们钓鱼,他就在电站里与朋友聊天。</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新的排灌站比之前我看到的大了好几倍,看上去修建没几年,到处都是新崭崭的。我目测着方位,舅舅家老屋基依稀可见,四十多年前舅舅带着我在好几个生产队周旋的景象顿时浮现眼前……</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天,舅舅整整一天陪着我们在池塘边。中午吃饭时,舅舅问我弟弟向东的情况,说到很想见他。我说让他今年过年回来看您。我看着舅舅乐观开朗的笑容也是乐不可支。心里暗暗庆幸八十多了还这么硬朗,下次一定要把孩子们带过来看看老舅。没想到这一刻竟然是最后一面!整整一天和舅舅在一起,就是没有想到与舅舅合一个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舅舅是一个平凡的共产党员的农民,但是,他几乎没有干过农活。家里的农活都是舅母里外一把抓。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守在仙坊乡星火大队的排灌站。他是排灌站站长,又是电工,又是机械师,全身心扑在排灌站里,在繁忙的季节,虽然他家离排灌站很近,但是,吃饭睡觉都在站里。从所属单位来说,他是水电局下面最基层的一个点,但他又不是正式员工。水电局在他不能继续工作时,特地在许镇街上安排了几间平房让他和舅母免费居住。</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舅舅给我的最初记忆是我第一次坐自行车。那时大约七八岁,只记得舅舅在邮电局当邮递员,那时,家里有辆自行车比现在家里有辆宝马还要拿风。跨坐在车子后面,抱着舅舅的腰,那气派,那威风,生怕邻居街坊的小朋友看不见。舅舅还带着那时的女朋友到我家来过,我至今依稀记得那时的景象和那个准舅妈的形像,尤其是她那一口圩乡的口音。后来,由于自然灾害,当邮递员连自己的肚子都吃不饱,于是辞职回家种田了。再后来,舅舅带着舅母和孩子来我们家时,我还傻傻的问母亲怎么不是以前的那个舅母?</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其次,在文革期间,那时家里的亲戚,由于父亲被批斗,很少有人敢到家里来。常来家里的只有文宝舅舅和几个被批斗老朋友,其中表舅范锦庭和范锦山大多是每年到县里来开“四干会”时,晚上来。大表舅范锦山是大队的民兵营长,讲话做事,我妈说他就像三国里的猛张飞,说起话来大嗓门如同吵架,每次来,我父母都要反复提醒不要大声。范锦庭也是晚上来,他好像和父亲有说不完的话题,经常是,我一觉醒来,他们还在有滋有味地促膝谈心。文宝舅舅和大表舅来喜欢喝酒,没有菜没关系,只要有酒,在街对面买两包花生米就能开怀畅饮。那时的亲情,就像黑夜里的一盏灯,照亮了我们这个在黑暗中摸索的小家!</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年轻时的舅舅高大帅气,严肃的面容不怒自威,走起路来大步流星,说话干脆利落,浑身洋溢着一股正气。我的两个表弟刘云和刘华走起路来,简直就是我舅舅脱的壳。难道走路也遗传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话说我下放三年,在集体下放的乡里遭受歧视,母亲背着我,请求当时的仙坊公社书记范锦庭帮我调转到星火去。具体落实生产队是文宝舅舅带着我,在烈日炎炎的初夏,围着青浦塘落实生产队跑了大半天,最后只能到星火大队蒋村生产队,也就是舅舅家的生产队,而且与队长承诺,没地方住就住在舅舅家。后来,因为表舅要求我:过来两年内不得有上学、参军和招工的要求,所以,我自己放弃了转过去的念头。当时,文宝舅舅和我一道在表舅的办公室里,舅舅看我失望的眼神也没有劝我,我从那里就直接回到下放的生产队。</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感谢老同学去插队的生产队和我的舅舅拍了几张照片!不然我连舅舅的照片都没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舅舅一生光明正派,不管农闲时怎么流行赌博,他从来不去沾染。舅舅一生唯一的爱好就是喝酒。他喝酒不讲究有菜没菜,只要有酒就行。所以,舅舅到我家来,父母都要想办法拿些酒来招待他,久而久之,就成了我家的习惯,我成年后,虽然不喝酒,但是,只要舅舅来一定会备些酒菜招待老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老舅一身正气,坚持真理。不管是上级领导还是亲戚朋友,他都秉公办事绝不溜须拍马。他表哥从大队书记升到公社书记,他也从来没有迁就过表哥,有意见他也直抒胸臆毫不留情;他也没有因为表哥是书记而高傲自大,相反舅舅特别低调,为人谦虚而小意。我父亲去世三四年后,除了大妹在芜湖就业,小妹和弟弟都在读书,我那时工资只有几十元,父亲去世的抚恤金还父亲生病时借的债还不够,我一边还债一边艰难的维持家里的经济周转,母亲因为不理解我操持家政的艰难,经常与我吵架,有一次特地把舅舅叫回家,准备让舅舅整整我,我把家中实际情况详细地告诉了舅舅,舅舅不仅没有责备我,相反,他劝老母说:“姐姐,你就知足吧,我看孩子把家里经营得比姐夫在时还要好,你就不要再给他添麻烦了!”老妈一听舅舅不帮她,反而帮我说话,一气之下把舅舅赶出了门,一个劲的说:“你给我滚!”</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从那次以后,舅舅特别信任我,表弟高中毕业到南陵中学补习就住在我家小阁楼上,高考过后舅舅全权委托我给表弟选填学校,根据当时的分数,我建议填安徽医学院,并说明这个行业的前景非常好,舅舅毫不犹豫地就定了第一志愿“安医”。后来,表弟录取在安医,舅舅也心满意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舅舅为了给孩子读书不惜一切代价,即使家里揭不开锅,也不能让读书的孩子饿肚子。只要孩子愿意读书,他就是砸锅卖铁也在所不惜。大儿子读书考上重点大学,舅舅和舅母高兴得意气风发,说起话来笑得嘴都合不拢。舅舅最疼爱小女儿,当小女儿没有考上高中时,一听说我们二中招收自费班高中,就直接到我家让我给小女儿报名。</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非常珍贵的一张照片!上面不仅有我的电大同学,还有我小学同学。再次感谢老同学王苏陵!</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次钓鱼回合肥后,我就电话联系了向东弟弟,告诉他舅舅很健康,很想见他。弟弟当年春节期间特地开车到舅舅家看望了舅舅。这是他看望舅舅时发给我的照片。弟弟比我聪明,一见面就在舅舅的床前与舅舅拍了照片!我与舅舅在池塘边待了一天都没有和舅舅留个影——无法弥补的遗憾!</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也年过七旬,这以后凡是亲友聚会,我都会要求大家留影,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意想不到会在什么时候……</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老舅,您是有福之人,走的安详,没有给儿女们添加一点麻烦。您的儿女们个个孝顺,舅母身体健康,您的孩子们在各自的位置上发光发热,给您增光添彩。您尽管放心!愿您在天堂与我的父母和表舅们安康无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