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6）——言传身教 惠及子孙之一

感恩的心（不私聊）

文章作者：JILICHEN

父亲

——写在父亲诞辰 110 周年之际

父亲，（讳树棨）字戟门，以字行。1907年农历十月二十三日 生于高密市柏城镇单家庄，卒于1995年农历六月十九日(公历7月 16日)，享年88岁。

值此父亲诞辰110周年之际，根据我所了解的情况和与父亲生 活了40多年中对父亲的观察，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和感受写出来，让 更多的人对父亲有一个全面的了解，也是对父亲的深切缅怀。



　　

言传身教 惠及子孙

（1）

父亲教育孩子自有他的方法。

小事不零敲碎打，从不喋喋不休 地整天嘟囔，大事不放过。

长大成人后我才明白，父亲基本是以身教启发 我们:创事业，过日子，要靠自己去努力，父母只是起一个表率的 作用，应该如何做人，靠你自己的悟性。

上学的时候，对于我们的学习成绩，父亲好像也是不闻不问，但他有一套促使我们进步的办法。

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一学 期因贪玩，学习成绩不好。把成绩单拿回家，父亲看了一声也不 吭，越不吭声，我反而更担心，还不知道父亲要如何收拾我。风平 浪静地过了几天，但我始终放不下一颗悬着的心。

就在我不知如何 是好的时候，有一天我从外边回来，忽然发现我的操行评语和成绩 单贴在了墙上，一个看病的人正在细心地看着。我一看，满脸赤 红，真有点儿无地自容的感觉。

开学以后，我就用上劲，学习成绩 很快就赶上去了。从三年级开始就当上班长，一直到小学毕业，学 习成绩始终名列前茅。

看到自己的孩子学习不好，父亲不说、不骂、不打、不发火、 不讲大道理，好像漠不关心，只是悄然无声地把成绩单贴到了人人 能看得见的墙上。一个小招数，就使我从一个学习成绩不好的孩 子，一下子变成了优秀的学生。

当我们长大成人的时候，父亲教育我们很讲究方式方法。除了达到目的，他在教育我们的时候也会考虑我们的感受。

有一次，父亲指着斡旋的“斡”字问我：“这字念什么？”这字我不认识，看了看它的模样，信口答道：“韩。”“不对。”父亲没说念什么，只是说我读得不对。当时也不知道父亲是真不认识这个字还是考考我，还是想通过问字看我的学问或是考察我是不是好自以为是。

第二天我去父亲屋里看望他的时候，父亲屋里的三抽桌上有一张用过的月份牌纸，纸的反面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斡”字，“斡”字上面写着老式的拼音，下面写着现在常用的拼音“wò”。我看了一眼月份牌纸上的拼音，知道了“斡”不该读“韩”。父亲看了看我没吱声。我看了看父亲也没吱声。我知道父亲没学过拼音字母，但我知道父亲当时肯定知道这个字的读音。我没吱声的原因是没话可说，尤其为自己不懂装懂自以为是和有意无意地欺骗父亲感到脸红。

这次，父亲没像我在小学二年级没考好那样把我的成绩单贴在墙上。只是把写有拼音字母的“斡”字的月份牌纸放在了人人都能看到的三抽桌上。父亲问我“斡”字怎么读的那年我已40岁。

“有儿方知父母心”，这是我挨打之后父亲教训我的话。

上 小学的时候，学习比较轻松，人又顽皮，晚饭后和几个同学去看电影。因没 钱买票，就爬院墙进去。

有一天下午放学后，父亲把我叫到屋里，二话不说一顿 好打。

打完后，问我为什么挨打。想了很久也没想出原因。

父亲气 得又打了我几下子，一边打，一边流泪，一边训:“那天看电影时你为什么坐 在前排地上？我的脸面都叫你丢尽了。”

原来有一天县人委（父亲是县人委委员）开会，会 后招待看电影，父亲在前几排坐着，我因为没票就坐在第一排前面 地上，被父亲发现了。

父亲觉得儿子给他丢了脸面，电影没看完就 气得走了。

这事我自己不知道，没发现父亲也在看电影。

事情过去好几天了，看样子父亲越想 越生气，气愤不过，就把我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当天晚饭后，父亲又把我叫到政协办公 室给我讲了很多为什么要打我的道理。

我那时太小，有些事弄不那么明白。还在心里怨父亲心狠，小题大作。

那天晚上，父亲流着眼泪教训着我:“有儿方知父母心，等到你大了，你自己有了孩子，你就知道父母打你是为你好 了。”第一次见父亲流泪，感到震撼又有些害怕。父亲反反复复说的“有儿方知父母心”那句话，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时还没体会到父亲“有儿方知父母心”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只是觉得父亲很要面子，办任何事都不能给他丢脸。

从那之后，我 再也没干翻电影院围墙之类的事了。

在外面办事之前先得考虑考虑会不 会给父亲丢脸，至今还是这么想的。那顿打没白挨。



　　

高中毕业那年，工作相当难找。企事业单位连续好几年不招 工，即使当个临时工，没有极大的关系也办不到。

父亲为了我能去 修建部当个小工，从施工员到施工队长再到修建部的负责人，找了 个遍，最后又找了公社的岳助理，才好不容易使我干上个搬石头、 运砖、和泥的小工，一天一块二毛五分钱。

看到父亲出这么大的 力才找上这份工作，我到建筑公司干起活来像拼命一样。

曾经有 一次，我一个人合沙灰，14个师傅垒墙下地槽。干过建筑的人都知道，下地槽时用沙灰特别多。

那时候，合灰不像现 在，有搅拌机，有自来水，水泥就在眼前。

石灰得从远处用小车一 车车地推来，水得从井里用水车摇上来，沙得自己现筛。

看着我大汗 淋漓，一个人拼命地干着几个人的工作，从来不会表扬人的队长臧 庆和叼着烟卷，悠闲地吐着烟圈，蹲在我的身旁，眯缝着双眼笑嘻 嘻地说:“陈，你没看见，在修建部干活的，哪个不挨呲?就你不 挨呲。”一句“不挨呲”，就是队长最高的奖赏、最大的恩赐。

就 这样，我都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1968年在修建部干活时，正赶上“文革”“反复旧”运 动，大字报铺天盖地地贴满了整个单位，队长叫我写几张。

我说: “我不识字。”

一直到我将要离开修建部的时候，工友们才知道我不是文盲，那是“反复旧”结束以后的事了。

修建部当小工的活，风吹日炽，又脏又累，和泥搬砖，毫无技术含量，工作强度大，工资收入低，没尊严，没地位，但还时刻担心被下放。

这工作，我知道是父亲找了若干人，担了若干人情，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所以我很珍惜，只能尽最大努力去干，生怕给父亲添乱。

 不用父亲嘱咐，父亲 也不嘱咐，我就知道夹着尾巴做人。

我明白，来之不易的工作，不 老老实实地拼命干而冒险去干那些上学时还不要紧到了社会上就可能惹祸的事，是得不偿失的。

在工作 中再苦、再累、有再大的困难、吃再大的屈，也得自己解决，从不敢回家抱怨。

估计即使抱怨，父亲也不会管。

有了工作，一切靠自己努力，不要 指望别人。这就是我高中毕业后初次踏入社会在修建部当小工时悟出来的道理。

父亲在县委一号宿舍住的时候。我因工作比较累，又加上觉得父母不需要我们照顾，所以下班后去父母家的次数就少了。

偶尔去的时候，虽然什么东西也不捎，但每次父亲都把最好的菜最好喝的酒拿出来催着我吃喝。忙前忙后地“伺候”自己的儿子，完全没了做父亲的尊严和以前那个严厉的样子。就像换了一个人。他不说想念我们，只是给我们做好的吃。

去父母家，每次都喝的飘飘然。

就这样，我去的还是不勤。

有一天，父亲对我说，从下月起，你们每人每月交5块钱的养老费。

为了交养老费，每月必须至少去一次父亲的家。

交了没几个月的养老费。

有一次，大哥一下交了30元，说是半年的。

父亲接过钱后说：“你把钱拿回去吧，从下月起我就不要了。”

“你们以为我真缺你们这点钱，我是叫你们每月自己来送，一是见见你们的面，再一个主要的就是叫你们知道，自己还有个爹娘！”父亲深情地说。

听着父亲的话，我的眼泪当场就止不住了。

我为什么原先就没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