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兰溪番茄鸡蛋汤面

张伟华律师

晚上九点，兰溪古城的青石板路已经没有什么行人，转弯不远，劳动路上"初心手擀面"的大门还明亮敞开。店主正擀着面，面团在她的手掌下舒展成薄如蝉翼的面皮，再被利落地切成银丝——这是兰溪古法手擀面独有的筋骨。

"手擀面吃的是掌心的温度，机器压不出面里的活气。"每日寅时起身，选用金华丘陵小麦磨的头道粉，兑上古井水揉足时辰，面团在晨曦里泛着珍珠光泽，擀面杖滚过时发出沙沙轻响，像在絮语百年的承诺。

番茄定要选"兰溪红"，皮薄肉厚，酸甜恰好平衡江南的天气。砂锅炖汤法源自祖上：猪骨吊足八小时的高汤打底，番茄煸炒至起沙才入汤，最后淋上麻油提香。鸡蛋须是散养土鸡当日新下的，打蛋时留三分云絮状的蛋白，滑入汤锅便绽成芙蓉。当银丝面浸在琥珀色的汤里，撒一把翠绿香葱，酸甜鲜香次第漫上舌尖，恍惚看见戴毡帽的老食客就着夜光吃面的旧场景。

常有食客惊叹："一碗素面怎能有这般丰盈？"店主总笑着指向墙上发黄的旧照——穿粗布衫的老人正在同一方灶台前揉面。"从前日子苦，阿爹就用番茄鸡蛋哄我们兄妹吃面，说红艳艳的是福气，圆滚滚的是团圆。"如今玻璃窗外马路人声鼎沸，仍守着几张木桌，面香裹挟着水汽氤氲开来，在夜光里勾勒出兰溪人记忆深处的轮廓。

暮色降临，食客仍然很多，或许是妈妈接孩子放学、或许是小情侣逛街累了、或许是年轻人刚下夜班。。。。"面软了，人心就硬了。"这碗面条咬劲十足，汤汁鲜美，远远望去案板上残留的面粉被月光染成霜白，像极了几十年前那个跟着老人学擀面的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