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2024：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作家李想

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2024年的总结，算是写总结以来完成最晚的一次，尽管和往年一样，跨年之前就开写了。除了我要认真地对待每一年的总结，这篇总结迟迟没有完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在复盘去年的收获。

过去的一年到底写了多少篇文章？我还真查了一下，光发在“抚顺书香”公众号上的就有26篇。回看写了多少篇文章不是彰显自己有多厉害，而是为及时记录生活和发表感受感到欣慰。时光流转，不断迎新的同时免不了会丢弃许多旧事，这些旧事并不意味着毫无意义，恰巧有了经历的累积才让人生变得厚重。如果能在经过的刻度上及时留下许多记录，对于个人来说是一座座里程碑。尼采说，“生命本无意义，赋予意义后就有了意义”。我们都很渺小，但却是自己的唯一，让自己感到快乐、重生、满意，这便是意义。

从2021年起细致地回顾前一年，至此已有五篇总结文章，写得很随意，却很认真。小时候我是一个不认真的孩子，不认真读书，不认真写作业，但我通过自我成长学会了认真，在别人看似吊儿郎当的样子下一步一个脚印地努力，这个样子看起来很酷。

曾经想过，人的发展到底是一条斜向上升的直线，还是一条抛物线，是否有着无限发展的可能？我发现，一些年轻时看似很优秀的人并没有随着岁月的沉淀而愈发浓郁，而是变得平淡无奇，所以深深地动摇了以前我对人生持续发展的美好认识。可是也有一些人的确在不断进步，即便到了七老八十也没有停止发展，即便身体机能在衰退，他们的思维能力和创造能力依然稳步提升。因此又不能武断定义为人生到达巅峰后便急转直下。想到这我好像又重拾信心。汤的盘铭上刻着“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也是我的信条，我希望人生是不断增加价值的过程。

事实上，即便人生做到了斜向上升，也不会是直线，而是折线，就好像楼梯分段，每段用缓步台间隔，关键在于总体趋势。

一天晚上，我点开了几年不用的快手，看了一会四五年前的视频，发现几年间自己变化还是很大的，主要差异在状态上。脸是人的封面，自媒体又是人的第二张脸，在一个以自拍模式下直观的不加修饰的还带声音的视频面前，一个人的形象暴露无遗。除了视频中的信息，还有从神态、语气、表情里可待挖掘的信息。很明显，我经历了快速成长，这种成长不仅受到个人经历和努力的影响，还有在进入互联网后面对更广阔的视野和更海量的信息后思维与认知上的变化，这种变化对看待和处理事情有了更多的沉淀，或许就是隐形的收获吧。

然而，到了2024年的上半年，我又到了相对稳定的时期，好像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瓶颈期。那时，我已经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吃饱穿暖，却无法企及理想生活；该有的小成绩已经实现，再大的成绩遥不可及；能做到的事情已经开启，进展还很缓慢。还有我意识到，有一些灵感哪怕产生于忙碌也无法在忙碌中生存，有一些事情靠着自己的力量很难完成，有一些成绩只是敝帚自珍。所以，我带着少有的期待感步入了去年的春天。

不回避痛苦

2023年12月31日那天晚上，商业街上举行了跨年夜活动。上午我出门买菜，就看见地铁口有工作人员摆放铁马栏杆，到了晚上六点多钟环卫工人已将护栏拆好。开始封路了，交警站在路口指挥着过往车辆，凑热闹的人群急不可耐地涌入宽敞的马路，路两旁的店铺把喇叭放在门口，宣布着商品限时优惠的做法。由于我家距离活动地点很近，我就走进了凑热闹的人群中。不一会，花车慢慢开过来，演出开始了。我在街上迂回走了一遍，并找了一个制高点随手拍下几张照片，便回家了。这时演出还没结束，打开窗能听见远处传来嘈杂的歌声。

这让我想起来小时候市里热闹的景象。站前步行街上熙熙攘攘，临街的服装店售货员站在门口的椅子上拍巴掌吸引顾客。每到傍晚夜市出现，从中央大街摆到西三街，深黑色的天空下亮起一串串微弱的光，有时风吹动着小贩们悬挂的灯泡，那光亮就像翻滚的波浪。现在当年走在街上的人都去了哪里？曾经我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市里大大小小的演出都有我观看的身影，可是那些热闹转瞬即逝，多数的时光还是平淡的生活，甚至还会有痛苦。

2024年12月31日，商业街又举行跨年夜活动，我并没有去，此时的我正在康复，非常警惕去人多的地方。

我终于被抵抗了很久的病毒击倒，先是大脑一片空白，仿佛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连最近发生的事也要想很久，接着发起烧来，伴随着连续出现半个月的咳嗽有痰等症状，还有关节酸痛。让我需要躺在床上。22号下午开始感到发热，23号发烧一天，24号继续发烧，迷迷糊糊地熬到了25号。我听见前一天外边放弃了烟花，原来平安夜已在痛苦中度过。这次发烧比较奇怪，上半身发热，下半身正常，脑袋和手心滚烫。更痛苦的是一咳嗽就咳痰，而且很难咳出来，因为在半个月以前就开始咳嗽，鼻涕和痰已经排得差不多了。发烧前的半个月夜晚，没睡过几宿好觉，渡过失眠，好不容易睡着到了，夜里突然咳嗽，得一遍遍跑到厕所咳痰，最多时一晚折腾三四十趟。这次的痛苦程度超越了两年前。

圣诞节那天，别人都在快快乐乐地过节，而我依然过着无法出门的生活，甚至大头沉，不敢快速走路。吃不下去饭，我就只能吃水果，一会吃个香蕉，一会又吃个梨，感觉缓解了一些高热，还是不能退烧，也不能排便。一向不吃药的我只能在网上买药，买药之前咨询了线上医生。他给我开了止咳、退热、消炎的三种药，我连续吃了一周，病情开始好转。我这才知道，还可以在网上看病，问诊费只有十几块。并且我也意识到有些痛苦不必须挺着，就像做根管治疗时我居然先让牙医不打麻药取神经，直到挺不住了才打麻药。

躺在床上，我想到了历次生病的经历，感到这次比以往痛苦多了。不知是我不如以前坚强，还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淡化了曾经的痛苦。我的身体素质在同代人中算中等，小时候由于家里不注重饮食，一年级体检时就被发现营养不良，后来到饭店吃饭并且喝钙奶补充了体力，十岁以后饭量大增，中午回家吃饭后锻炼了腿。但是戴口罩之前，每年大概会生病一次，伴随着发烧、头痛、耳鸣的症状。青春期之后，发烧时不再感到恶心，一般发烧三天以内就有好转，并不吃药。不发烧的感冒对我而言不算生病，流鼻涕是常事，说话时鼻音重过了几天就会恢复。几年前出现了咽炎，每一到两年会出现嗓子哑的现象，首次发现咽炎时嗓子哑了一个月。戴口罩之后有一年里没有生病，直到防疫政策放松，我跟随着大众感染病毒。虽然关节酸痛不如2020年夏天那样剧烈，但是这次生病所带来的最大痛苦就是对肺的影响，咳痰是身体在自我保护，当痰已经排差不多后病毒再次出现，便是接近于干咳的状态，除了每天日夜往厕所折腾，此后一个月里我无法唱歌。

从网上看到，有种人是高敏感人，不清楚我是否这样，反正我对病毒很敏感，至今还戴着口罩。冬天时，我戴N95口罩，其他季节带普通医用口罩或不口罩。前两年有几次我正坐在公交车上，突然感到嗓子发痒，不能咳痰也不想吞咽，那种感觉也很难受，如果立即喝点水会好些，可是我没带水。去年年末我在地铁上也经历了这样的情况，中途我两次下地铁到就近站点的卫生间咳痰。

其实年底发烧的一个月前就感到不舒服了，但我并没注意，而且还在参加活动时与人近距离接触未戴口罩，最关键的是听课那几天喝水量不足，吃饭也匆匆忙忙的，对于慢节奏生活的我很不习惯。好在，现在春天来了。

我写了一首诗《别和天较劲》，虽然新的春天已来临，但是降温后明显感到寒冷，或许停了暖气的缘故。出门时，我又穿上了棉裤。气温下降了，我看到街上的人还穿着单衣，不知是他们每天不看天气预报，还是无视倒春寒。反正我越来越觉得，人应该顺应自然。

人在长大过后变得越来越坚强还是脆弱了？我曾经是一个很要强的人，如今并不知道为了什么。小学时有一次体育课，我正赶上发烧，烈日下体育老师正训练同学们原地踏步走，当时我感到头晕恶心，汗珠不断地从额头淌下，我本可以跟老师请求在树荫下休息，却挺着坚持到下课。这件事我没有向任何人倾述，痛苦的感觉只有自己知道。还有一次，我刚打完肌肉针，下一节就是体育课，我告诉班主任不能跑步，班主任说没事，体育课上没跑几步就感觉到屁股肌肉刺痛，这时才和体育老师说刚打过肌肉针的事，体育老师让我到旁边休息，并埋怨我为什么不早说。

有关痛苦的记忆还有很多，平日里我很少对外诉说，文章里也极少提及，只是我现在觉得人留下来的记忆不应该只是美好的，那些挥之不去的痛苦应该能被接纳。我希望我能变成一个正视许多事情的人。

探索阅读新方式

以前没有人想过阅读会被分为主动式和被动式，到去年就出现了。这是我给起的。

2024年，微信推出“听一听”的功能，用户可以听音乐，还可以听文章，就是说任意一篇公众号上的文字内容（只要不是图片上的文字）都能变成可听的音频。这样，微信除了本身具有的通讯功能，还有了整齐的四大功能:扫一扫、看一看、搜一搜、听一听，基本上满足了手机用户的所有需求。从几年前抖音短视频不能转到微信里了，不久后微信推出了视频号，到微信利用AI的文字识别功能和拟人声音功能将文字声音化，不难看出，微信由单一的通讯软件向软件综合体发展，这也说明腾讯公司富有前瞻性的战略。

以前在手机上看文章算是主动式阅读，用眼睛仔细看的同时手还得滑动屏幕，现在听文章变成被动式阅读，只要一点“听一听”本篇内容就有条不紊地播放。这给我提供了巨大便利，可以在任何地点阅读：等车时、公交车上、睡觉之前，于是一年里我听了许多文章。

在盘点听过的文章和看过的书之前，我想纠正一个人们对手机导致碎片化阅读的普遍认识。或许微博小红书这样内容短小的软件存在碎片化阅读，今日头条和微信公众号并非如此。这一年里我听过几部中短篇小说，在1.0语速下，一篇文章的播放时常在一个小时以上。我还估计过播放时长与字数的关系，不久前我写的一篇约16000字的论文需要播放1小时，以此类推，大概5分钟能播1000多字，也就是说不到10分钟就能听完一篇一般写作者创作的小散文。除了工具书和学术专著，一本普通读物才有多少万字？对于一个有阅读障碍或眼睛有疾病的人，只要每天花一小时，半个月就能听完一本二十多万字的书。

但是会产生另一个层面的碎片化阅读。我们获取内容非常容易，但信息来源广泛，况且在今天人们不会只从一个平台获得信息，就算只看公众号内容还存在多个公众号。我还好信地查了，到2024年一共约有2000万个公众号，不算公众号里最庞大的群体——各级各单位的官方公众号，和处于僵尸状态的个人公众号，活跃的仅人文社科类杂志及高质量自媒体就几万个。不涉及版权的50年以上的中国文学作品和知名作家的散文随笔，几乎都能在公众号上找到，而且通常没有原创设置，一篇文章有几份来自不同公众号发表。这就导致我们看了和听了许多内容，用大脑根本记不住标题。

我在回顾一年的读书情况时，才发现这个问题。

“抚顺书香”群作为东北地区较大的线上线下双重读书群，每月都有读书打卡活动，每年都组织盘点读书的征文，而且群主在新年伊始就设置一个整年的书目表，书友可以在每个月底填写。回顾2024年读书情况之前，我的2024年上半年的读书栏是空白的，因为那时我的主要阅读都来自微信“听一听”。实际这半年我听的文章并不少，有一天连着听完了十篇余华的随笔。但是，现在我记不住都听过哪些。我会用电脑阅读长篇小说及学术专著，有了“听一听”后，访谈散文回忆录基本都会在微信听，可是那些单篇几千字的文章有的出自不同的书，有的出自期刊，有的只发在自媒体，听完之后不能一时间唤起所有记忆，只有某时借助某一事物在联想中想起相应的单一篇章。所以我在去年到底看了什么，用一个晚上才想起一些文字量较大的文章。大概3月份，从一个图书馆的公众号上看到有完整版的梁晓声作品《人世间》，之后连着听了半个月，没听完就扔下了。小说很好，就是太长，一段音频起码要听一个小时。10月份，得知韩江获得2024年诺贝尔文学奖，我又在睡前听了《素食者》《佛童》《植物妻子》，还听了“东北三剑客”班宇的《逍遥游》中的几篇文章，双雪涛的《平原上的摩西》。11月听了莫言的《透明的胡萝卜》，余华的《我胆小如鼠》。12月听了史铁生的《我与地坛》，琼瑶的《窗外》。

如果仅是读者，以获取内容为目的，被动式阅读足够了，但作为写作者还是有一些弊端。我在听了这么多篇文学作品后，并不能确定地听出写作技法，更无法分析叙事结构，有的只是留意某个词。而且，文章音频的播放速度很快，如果进入思考状态则要暂停播放，否则思考就相当于溜号，可是停下来思考又打断了文章的连贯性。听文章的状态是线性的，某一时刻信息有限，做不到通览全篇的效果，也无法反复逡巡。不过这个功能对我更有利，它大大地增加了我的信息获取量，也在以视觉为主要获取信息的方式的现状里让我的听觉变得敏锐，仿佛回到了听收音机的岁月。

2024年我读的书并不多，完整的更少。新年伊始，我就给自己出道难题，买了四本中文语法书，这应该都是比较经典的教材。有20世纪50年代吕叔湘的《学习语法》，史锡尧的《语法语义语用》，张斌的《汉语语法学》，倪宝元的《修辞手法于广告语言》。我太高估了自己的耐力，这四本书一半也没读完。在硬着头皮阅读的过程中我还意识到对于写作者不能钻到字眼里去，过度的咬文嚼字对自由表述是障碍。不过我认为那本修辞手法的书更实用，它系统地编排了被常人忽略的知识，我在写作中大有裨益。看了这本书我才知道原来有如此多的修辞手法，并且我曾写过的一些句子原来涵盖修辞手法。

韦斯特弗的《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我也没读完，主要因为内容太长了，我在读外国文学方面一直有短板，能躲则躲，导致我对外国文学知之甚少。大概意思我看明白了，作者十八岁之前一直住在山里，她爸爸不让她们姊妹几人上学，后来她离开了原生家庭，到一所大学里读书。这本书算是畅销书，书店通常会摆到醒目的位置，我也是在书店看到后才下载了电子版文件。其实吸引我的不是作者的励志，而是感到好奇，因为一个18岁之前没上过学的人能到大学读书在中国是不可思议的，为什么在美国就行，首先说没参加高考无法获得全日制文凭，还有基础知识的缺乏跟不上老师的节奏，还有没有在群体中生活的经验如何与同学相处？我很想写一篇读后感，可惜没有看完就忙其他事了。

春天时，买了三本有关铁岭的书《铁岭红色记忆》《日本人盘踞铁岭的四十年》《日本人盘踞铁岭史料》。最后一本读了几篇，其他两本只是翻翻。关于地方历史研究，需要阅读的资料实在太庞杂，现在我的涉猎已经从一个城市扩大到了三个省，一个城市可阅读的书就有二三百本，三个省得上万本。我只能给自己设置边界，辽沈地区的近代历史，东北地区的城市历史，北方的地名演变。买铁岭这三本书是因为要带一个历史团队出行，提前做一点功课。并且我对铁岭很感兴趣，有亲属住在铁岭。我的时间精力有限，只看了历史建筑、城市街路、不可移动文物的内容，党史、战争史、人物史只能忽略，大概知道就行。虽然研究铁岭历史的人也不少，但是铁岭在文物保护方面还不如抚顺，留存的反而没有保护好，消失的给挂上牌。

翻译工作继续着，实际哪里是什么工作，只是个人爱好。自2023年翻译了松本辰夫《内心的抚顺》后，我在6月又翻译了山本万里的诗集《抚顺》，重名的书太多了，我给书这本书的中文版定名为《山本万里与抚顺》。有关翻译的经过我已经详细地在译者的话中介绍。做完这件事带给我一种自信心，我能够翻译诗歌了。

然后我看了范成千的独幕话剧剧本《一场没演好的戏》，内容很简单，不到一小时就读完了。主要内容是：某采煤班王班长，工作积极，为人老实。在组织上决定调他到西北支援新矿时，他毫不犹豫地服从了组织分配。但采煤工人甄自立却不然，他不仅绞尽脑汁骗取荣誉，而且在调他到西北时，又和他爱人假装吵架，借口不去。后来他听说要去徐州，他又向组织上要求去。当他又知道确实是要去西北时，于是他又不想去了。他这出戏还没演完就被王班长揭发了。顺便说一下，范成千是出生于20世纪20年的抚顺作家，曾在龙凤矿负责研究矿史，除了这部作品能找到的还有故事有《生活的抉择》，是小人书。他还编辑了《血泪话当年》等矿史小册子。现在他已去世，在网络上找不到他的照片。

年末我读了余华的新书《山谷微风》，一读才知道，原来这本散文集里的大部分内容我在公众号听过。小说之外，十年前我读过他的杂文集《我们活在巨大的差距里》，但并没很明显地读出比普通作者强在那里，只是觉得人家写得很放松。

写完这篇回顾已经快到2025年的年中了，我总是想把要写的通通回忆出来，把素材2024年早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来了，上半年以为没啥收获，回头看看还是有点收获，我并不是一个纯正的读者，比不上读书栏里书名比我多几毫米的文友，我尽量会在读书与写作之间达到平衡。还得是感谢微信“听一听”，让我这一年获取的信息大量增长。

2025——04——01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