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农历的三月三，诗人刘驾（822—？）在长安的曲江边，目睹了上巳节的盛况，写下一首《上巳日》：“上巳曲江滨，喧于市朝路。相寻不见者，此地皆相遇。日光去此远，翠幕张如雾。何事欢娱中，易觉春城暮。物情重此节，不是爱芳树。明日花更多，何人肯回顾。”</p><p class="ql-block">唐人上巳节于水边斋戒沐浴，为祓除不祥。诗人所写是长安的场景，与南方略有不同，吴曼云《江乡节物词》小序中说：“杭俗，上巳日置荠菜花于灶上，可驱虫蚁。”又田汝成《西湖游览志》：“三月三日，男女皆戴荠菜花。谚云：‘三春戴荠花，桃李羞繁华。’”民俗南北不同，但上巳日都是热闹的。曲江边上，喧若朝市，平常想找寻都难见到的人，在这里都可以遇上。日光下一眼望去，前来沐浴的人们，搭起的翠帐，真是如云如雾。人们已将每年的上巳日，当成狂欢节来过了，欢娱中不觉春城已暮。这首诗最耐人寻味的地方是末四句：“物情重此节，不是爱芳树。明日花更多，何人肯回顾。”原来，人们重视的只是“上巳日”这样的一个节日，借祓除不祥，痛快地玩一下而已，并非真的爱惜大自然的春光芳树，恐怕连那开的正好的春花，也无心细细观赏呢，不信，明日花开更多，再看还有谁肯重来回顾？诗人写了一种世俗现象，即追逐节日欢娱，不知欣赏美好的大自然。手法上实写了上巳日的热闹，虚写了节日后的冷清。刘驾的观察发人深思，市井中的人们重视的究竟是什么？又恰恰忽略了哪些值得珍视的东西？</p><p class="ql-block">刘驾，字司南，他的平生事迹从他的诗作和一些旧时笔记里，一鳞半爪地拼凑起来，仅得其大概。由于他在《下第后屏居长安书怀寄太原从事》一诗中有句：“故山彭蠡上，归梦向汾水。”说明他的故家在彭蠡湖（鄱阳湖）边上，彭蠡湖在唐时江州都昌县（今江西都昌）西六十里，与浔阳县分湖为界，所以现在定他为都昌人。刘驾有一密友曹鄴 （816—？），亦是当时有名的诗人，二人都工古风，时称“曹刘”。大中四年（850），曹鄴先于刘驾登第，但他决定不出京，要陪着刘驾考上进士一起还乡。这件事由五代时人王定保的《唐摭言》记录下来，后来宋代的计有功《唐诗纪事》又引用了，从中，我们可以看出二人友情之深。曹鄴是桂州阳朔（今属广西）人，也曾屡考不中，对刘驾十分理解，后来做到洋州（今陕西洋县）刺史，又升吏部郎中，为官有直声，他有《寄刘驾》诗：“一川草色青袅袅，绕屋水声如在家。怅望美人不携手，墙东又发数枝花。”以“美人”喻刘驾，一时不能携手，便大发惆怅之情，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p><p class="ql-block">唐宣宗大中五年，沙州刺使张义潮，趁吐蕃内乱，发兵略定河渲之地，刘驾献《唐乐府十首》并序，第二年登第，或许是献诗起了作用亦未可知。</p><p class="ql-block">刘驾的《早行》有句：“马上续残梦，马嘶时复惊。”与温庭筠《商山早行》中名句：“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同被后人称为旅人早行的传神出彩之句。</p><p class="ql-block">中进士后，刘驾在何处为官，都当过什么官，今已不详，只知道他最后的职务是国子博士。何时去世也不清楚，诗人聂夷中（837？—884？）有《哭刘驾博士》：“出门四顾望，此日何徘徊。终南旧山色，夫子安在哉？君诗如门户，夕闭昼还开。君名如四时，春尽夏复来。原野多丘陵，累累如高台。君坟须数尺，谁与夫子偕？”聂夷中为咸通十二年（871）进士，写此诗时还未登第，由此可知，刘驾在咸通十二之前已经去世。</p><p class="ql-block">刘驾有诗一卷，共72首，收于《全唐诗》，但有些他人之作混入其中，后经研究者指出。如施蛰存在1985年作《刘驾：诗八首》中所引《春夜二首》，现在已知实为刘象的诗作。元人辛文房在《唐才子传》中评刘驾的诗云：“多比兴含蓄，体无定规，意尽即止，为时所宗。”傅璇琮以为“与刘驾情况不尽符合。”而施蛰存则对刘驾的古体诗予以了肯定，说：“刘驾诗多五、七言古体，在律诗泛滥，人人竞一联一句之奇的时候，作古体诗成为空谷足音，亦足以引人注意。”但也指出，刘驾古体诗的成就未能超越陈子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