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风起正清明,游子寻春半出城

若尘

<p class="ql-block">刚走进田野那一瞬,神情有些恍惚,仿佛看见半个多世纪前,手短腿短一小个的我,独自在姥姥家西侧那矮矮的小山间的小路上蹦跶,阳光晴好,天空湛蓝,梯田里麦苗青青,田埂有几朵早春的蒲公英贴着地面绽放几朵金黄色的太阳花。</p> <p class="ql-block">乍暖还寒,山区的春天来的迟一点,风依旧吹出凌冽的哨音,想起那时,我满头的黄毛是被吹飞起来的吧?</p><p class="ql-block">田里有荠菜开着小小的白色的花朵,再过几天花就谢了,会结出三角形的小小的绿色种子,在江南,端午时用荠菜花煮鸡蛋,据说有祛风驱寒的功效。</p> <p class="ql-block">胶东四季分明,冬天总会有厚厚的大雪覆盖田野,小时候听老人讲,这雪是小麦厚厚的棉被,不仅保护着麦苗不被冻伤,还能冻死田间的害虫,春暖时冰雪融化,给开春刚拔苗的小麦浇了一场透水,故而有瑞雪报丰年一说。</p><p class="ql-block">对碧绿麦苗的欢喜,如同刻在DNA里的记忆,悄然的苏醒。</p> <p class="ql-block">远山影影绰绰。这儿算不上真正的山区,那矮矮的小山头只能定义为丘陵,老人称之为jiang(大概是冈?)。</p> <p class="ql-block">如今山依旧是那座山,但水已经不是那道水了。过多的农药化肥,已经灭绝了太多品种的昆虫动物了。</p><p class="ql-block">那时我们生喝山溪里的、井里的水,农村很少刻意烧开水,上世纪70年代前,我姥姥家也没有暖水瓶,孩子喝的热水是装在泥罐,坐在蒸饭的大锅里蒸热的。</p><p class="ql-block">我妹家的这个村有两个储水塘,是政府做的帮扶工程,为了解决干旱时农田用水,现在塘里水不深,雨季时满满当当的。</p><p class="ql-block">拖拉机成了山区农村主要的生产工具,时不时有辆拖拉机从身边突突过去。</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姥姥家那个村,山更高一点,如今山上种满苹果,也是农民主要的收入来源,红薯、玉米、芋头等只是种植很少一部分,作为自家生活里的调剂。东冈那边原来上山的小路已经废弃,青草长的人高,听说现在新修了一条路,为了拖拉机上山拉水果,今天又特别想念姥姥姥爷,还有那个养育了我幼年到童年的山村——东夼,这儿住着姓钟的一族人,我姥爷名为钟发章,抗战时期的老党员,一个淳朴而又开明的老人,托举着他的长女,我的母亲读书,并走出山村。</p> <p class="ql-block">春天的花如约而至,摇曳在略带凉意的风中,近尺高的麦苗起起伏伏在阳光下闪着明暗的光,流动着城里人无法理解的“麦浪”一词。</p> <p class="ql-block">乡村的人越来越少,现在的巷子都挺宽,总有几辆车停着,但见不到几个闲散的人,显得冷冷清清。</p> <p class="ql-block">1975年我随母亲回过乳山东夼的姥姥家,那时不仅村里没通电,连从江苏到乳山的沿途,山东段车站也没通电,从江苏赣榆的长途车汽车,再由胶县到桃村的绿皮车,夜里十二点上车,早晨六点多到站,没有座位就那么颠簸一夜,困的迷迷瞪瞪继续坐长途车…然后徒步走回姥姥家,真的很辛苦。</p><p class="ql-block">母亲就这么走出四面环山的东夼,1975年是42岁的母亲最后一次回娘家,直到1986年去世,她再也没见过她的娘😢😢。虽然期间姥爷、舅舅和小姨父也曾到江苏探望过我们,可是…</p><p class="ql-block">曾经是个多么坚韧的女孩,作为家中的长女,在其母亲接二连三生下4个妹妹后,成为家中重要的劳动力,唯一的弟弟比她小近20岁,母亲为家中付出了多少我不得而知,只知道母亲从不想让我走她的路,1970年我从姥姥家回到母亲身边后,她以城里女孩的标准教养着我,琴棋书画为伴,从不做家务,从不必为生活琐事烦扰,她吃过的苦不会让我再吃一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曾经飘着苦菜花的田野里,满栽着矮壮的苹果树,秋天将结满新品种的优质果实,母亲的故乡富裕了,除了她唯一的弟弟在70多岁时去世,她的两个妹妹身体健康,生活条件都很好,我二姨已经90岁依旧精神矍铄,一个人留在她嫁过去的那个村独自生活,如果没有意外,活过百岁不足为怪。</p><p class="ql-block">见到我两个姨盘腿坐在炕上,叨叨着前尘往事,因为耳背前言不搭后语,我真的很嫉妒,幻影中是三个老太太,那个睿智且温润的是我母亲,而她却没有她两个妹妹的老态——因为我想象不出她老了的模样。</p> <p class="ql-block">我吹着母亲故乡的风,踏着她曾经熟悉的土地,不知她可否感知这一切?</p> <p class="ql-block">母亲永远留在了江苏的小县城里,她的父母都痛心疾首地经历了失去长女的伤。</p><p class="ql-block">清明了,风知道他们相互的思念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