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小院

冬天的雪

<p class="ql-block">  一夜胡思,朦胧中回到了故乡的小院,还是小时候的那个样子,走进大门,迈过高高的门槛,绕过影背墙,满院的果树有的已开花,有的在发芽,成群的鸡在满院跑,还有一条小狗围着我撒欢儿,我大声的叫着“妈”,还有弟弟妹妹的名字,知道爹常年在外教书不在家,下意识的就没找他,还有外爷外奶也不知去哪了,总也找不着……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心里不是滋味……</p> <p class="ql-block">  我家的小院,坐落在山村的下半坡,黄土高原的土质,还有经济条件的限制,借着地势,背靠土坡,坐北朝南打三孔土窑洞,冬暖夏凉,靠着西边的低崖下,又挖了一孔下嵌式的窑洞,外爷外奶在世时他们要住,后来主要放杂物。旁边还有几孔小窑洞,当做猪圈、羊圈,鸡舍、兔窝。东边的邻居家是我的八伯,院墙小时候是坍塌的,只有个小小的低楞,和一个院子没有区别,由于两家的关系很好,我们就和一家一样,满院子跑着玩儿。</p> <p class="ql-block">  小院很大,院子中间靠前是一棵一人双臂抱不住的核桃树,树高大约有十几米,在三四米高处分叉,树冠二十几米,一到夏天,大半个院子都是荫凉。在核桃快要成熟的农历六七月份我们几个孩子就挣着抱住光溜溜的树干往上爬,爬到树上摘核桃,够不着就用木杆敲打,不会上树的小弟妹则在树下挣着抢拾。因是夹夹核桃,打开后内隔皮特硬,只有用小锤子砸开,再用针剜着吃。一个用针剜,几个围着等,那垂涎欲滴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所以满树的核桃,即使难以吃到果仁,但还是至今想起来的美味。</p><p class="ql-block"> 夏天在知了的一声声歌唱中,外奶就会说“知了叫,棉衣到”。外奶在树下铺两张苇席,在席子上铺上拆洗干净缝补好了的被里,又把扭在一起疙疙瘩瘩的被套用手一遍一遍的撕掐开来,直到平整软和了,再把被面铺好开始缝制。缝好了一床床棉被,还有我们冬天要穿的棉衣,也是外奶在夏天就早早的拆洗缝制。姊妹们多,穿的又费,外奶总怕我们穿的不暖和,总是一遍遍的把不好的滚成球的棉套撕开再抚平,再填补一些新的棉花,经过千针万线的精心缝制,一件件翻旧如新的棉衣,等待着我们在寒冷的冬天穿在身上,暖在心里。</p> <p class="ql-block">  院子里有两棵石榴树,一棵大红袍靠近主窑洞门前,一棵青皮果在前院的墙边,和其它的树长在一起,因光线不足,长势不好,加上果面成熟后也是青色略带点红,石榴籽吃着甜中带酸。所以我们还是爱吃大红袍,因在院子中央偏右,树下被爹垒放了一块方形石板,四周摆放了一圈石块,这就成了我们天热时的饭桌,吃饭时毫不热闹。</p><p class="ql-block"> 每到榴花开放,满树红彤彤的似火焰在燃烧。狂花(也叫雄花),屁股尖尖,三五成群,花色很艳;果花(雌花)屁股圆圆,一般单独或两个挤在一起。待花落果长时,最容易生虫,爹就会用棉花沾上一些“六六粉”或“敌敌畏”,把果子的嘴塞上,以防虫子在此进入。在漫长的等待中,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红彤彤的大红袍石榴成熟,摘下一个沿规律的缝隙剥开,揭下隔皮,一块块晶莹剔透、汁水饱满的石榴籽,剥下如一颗颗的红宝石,迫不及待的吃进嘴里——甜!再咬碎咀嚼石榴籽——香!香甜的味道融合在一起,满足了无限的味蕾……</p> <p class="ql-block">  在石榴树的旁边,还有一棵樱桃树,是从大门外面移栽到院子里的,不知是爹什么时候从哪里弄来的。树长的不是很高,直筒型的,有三四米吧,是最早栽植的小樱桃品种,但那时也很稀有,好像我们村里只有我家有一棵,很是珍贵。每年春天四月初会开起粉白色的单瓣小花,密密麻麻,几天后,一阵微风拂过,沸沸扬扬的花瓣儿飘洒一地,好似下起了一场花瓣雨,感觉很美也很可惜。到了五月底六月初,一簇簇一串串的小果逐渐露出树叶,由绿变黄至粉红色,将要成熟。这时候一群群的麻雀是最早的食者,叽叽喳喳似开会一样,呼唤着它的小伙伴儿把一个个稍加成熟的果子吃掉一半或是全部吃掉只剩果核。我们在家时发现了它们就吆喝轰赶,把它们吃剩的刚有味道的果子摘下品尝,酸中有甜,甜中带酸,就是最美的小时候的味道。</p> <p class="ql-block">  靠着大门院墙西边的墙根,有一棵爹亲手栽植的桃树再嫁接的李子树,长势喜人,树枝四散伸展,有一枝伸出墙外。花开时节,雪白的花一串串簇拥,果实的座果率很高,不是成串的,而是一嘟噜一嘟噜的长大,当果子由绿变黄,黄里透红时,就是口感最好的时候,咬一口,离核脆甜里略带点酸还有一股特殊的香味,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李子。这也引来了村子里的半大小子们的馋意,一天到晚有事没事儿找个借口,往我院子里窜,当然,我妈也会大方的给他们摘着吃,也给邻居们送一些品尝。但总是个诱惑,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时,会有不安分守己的小子们扒上墙头偷摘李子,以至于把李子树旁的墙头扒了个大豁。爹妈说,吃食果子,就是让人吃的,随便吧。这个豁子直到搬家都一直没补。</p> <p class="ql-block">  还有三棵苹果树,是当时的老品种,有魏锦、印度,黄金冠。魏锦树是最大最早栽植的,在院子的西南角,印度是爹从外地出差回来买的,黄金冠是那年爹在山口教书时别人给的,由于树小,每年结不了几个果子,印度甘甜,黄金冠香甜。花开时粉里透白,魏锦树枝高出院外,迎风招展,成熟的魏锦果子绿底红面,酸中带甜,放一段时间果肉会发绵,沙沙的口感,在当时感觉特美。每年果子成熟后,我妈会把果子当成稀罕物送一些给邻居和亲戚们品尝,也会悄悄地挑一些形状好看的保存在箱子里,锁起来,等到冬天家人到齐了或是我的几个姑姑来了,拿出来一两个,切成小块分给大家品尝,简直就是人间美味…</p> <p class="ql-block">  我爹喜欢植物,爱栽植、嫁接果树,爱修修剪剪,为了在院子里行动方便,总是把一棵棵不同品种的果树树干修剪的直溜溜,让它们往高处长。因此,院子里还有一棵细高个子的大枣和孟津梨,树身有两三米高,树冠只有一两米,每年结果不多,但也够我们吃个鲜。后来那棵核桃树因有事儿需要用木料,爹忍痛把树刨了,在核桃树的原地栽了一棵巨峰葡萄树,很快就结果了,酸酸甜甜的葡萄,诱惑着我们的口水……</p><p class="ql-block"> 喜欢中饱含着满满爱意,为了满足我们的味蕾,爹把崖面正上方自然斜着长出的一棵棠梨树,伸出崖面有半米多长,不知他怎么把它嫁接成了一棵大梨树,没两年就结出了几个拳头大的果子,成熟后果面黄绿色,汁甜香脆;还有西崖边有很多小酸枣树,爹把它们修剪后嫁接成了大枣树,成活后还结了不少大枣,皮薄肉脆;还有大大小小好几棵香椿树,每年春夏之际都能吃到妈妈做的香椿芽炒鸡蛋、腌香椿芽下饭菜;和李子树长在一起的还有一棵花椒树,春夏的花椒叶,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妈妈做的花椒叶煎饼,花椒叶花卷馍,爹做的花椒叶猫耳朵,香味浓郁,香气扑鼻;还有一棵与我八伯院子相邻的毛桃树,树干斜弯往我们院子里,每年开花时似霞似雾,霎时好看。记得那年的三月一夜桃花雪,早上起来一看,厚厚的雪把正在盛开的桃树枝压的弯弯的,白里透红,红中透白,那情那景至今难忘……后来因在院子东边盖了两件小平房,把桃树给砍掉了。</p> <p class="ql-block">  小院里,最热闹的是晚上,劳累了一天外爷外奶和爹妈,还有我们姊妹五个不知疲倦的叽叽喳喳,晚饭后外爷和爹聊一些我们不感兴趣的新闻时事,交流一些教学事务;外奶、妈妈说一些家长里短,手里不停地做一些家务;我们姊妹几个做完了作业,就玩游戏或打闹一番。</p><p class="ql-block"> 岁月流逝,情怀难眠。我的小院因村庄迁移到坡顶塬边,只剩下几孔窑洞,当年的长辈只剩下了年迈的妈妈,年少无知的我们,一转眼,也成了爷爷奶奶的辈分……</p><p class="ql-block"> 又到一年清明时,我的外爷、外奶、爹爹,您们在天堂还好吗?想您们了!但在梦里也没见到您们的身影,也许您们化作了一缕春风,正轻抚着我的脸颊;也许您们化作了一阵细雨,会滋润着我的心灵!但愿您们化作一缕阳光,能天天送给我一丝温暖!</p><p class="ql-block"> 难忘的岁月,难忘的小院,难在梦里相见,但已刻在心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零二五年四月一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