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花清婉 思念如绵(上)

老渔翁

注定的缘分

惊蛰已过，我的李花应该又要开了。从儿子家赶回，果然，屋后的那株李花已然盛放。

一朵朵洁白精致的李花缀满枝头，整个李树仿佛由花朵堆叠而成。如雪如霜的素洁，不染一丝纤尘。

这株李是我五十年前栽下的，也就是我与孙芸芸分别后不久栽的。

我们这段刻骨铭心的相思相恋，怎能说断就能了断的？那一千多个朝朝暮暮，那无数次的深情对视，那一次次心灵的踫撞已在我们心间刻下了深深的印痕，如一部超长的记录片至今仍在我心间反复播映。

思想，除了我心中永远有一个不可替代的她，还应有个物件来见证我们的这段情感，我想到了李花。只有李花的清纯婉约才能与她比拟，才能寄托我对她绵绵不绝的思念。

漫长的五十年，这株李花历经过数次更新。每次更新后，它又能长成一株新李树，一株生机盎然的李树，重新焕发出青春的芳华。犹如我心中的那个永远十八岁韶华的她。

我知道更新对它来讲很残忍，它会很痛。但我的心更痛。我选择更新它，是因为我对它的深爱。

犹如我当年彻底与她断绝恋情而致使她痛苦一样，也是因为我对她的深爱，是因爱才选择了放手。

五十多年前，我和孙芸芸因同学而相遇在狮子山下，我们也因同学，两个陌路人坐到了同一扇窗下，相识，相爱，相伴了温馨的三年时光。

她的父亲是一位地质科学家，母亲是行署干部，她父母工作繁忙，很少有机会和他们的女儿在一起。

但优裕的家庭出身并没使她骄生惯养。倒使她从小就过着半独立的生活。磨炼出一个遇事有主见，敢想敢做的优秀女孩。她身上没有出身高贵的女孩那种娇嗔与蛮横，却比一般女孩多出了几分干练与坚韧。也正因为她身上存在着这些与别的女孩的不同，才深深地吸引了我。

我的父母是农民，微薄的收入除了要养活一家人，还要供我们兄妹三人上学。我深知学习机会来之不易。穷苦人家的孩子只有读书这一条出路，因而，我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了。孙芸芸就不用太担心自己的出路，凭她爸妈的实力，她不愁将来没个好工作。何况她学习又那么好，更没有要跳出“农门”的压力，学习起来也就比我轻松自如得多。

我们比起来相差太多了，一个是麻雀，一个是鸿雁，我没有信心认为她是从心底爱我的，因为她没有爱我的理由。

我甚至把我们之间的爱想象成猫和老鼠的游戏。猫抓住了老鼠，不吃它，不是因为爱它，而是没玩够，等玩够了，就会毫无悬念地将它吃掉。也许她哪天觉得我这个从农村来的土孩子身上再没有让她觉得新奇的东西时，就会毫不怜惜地抛弃我。

然而，事实上并非我想象的那样。我们相处中的点点滴滴都在否定我的想法，甚至显得我的想法有些偏狭和阴暗。

很多时候，她的考试成绩都排在我前面。有一次，我考得不太好，她把考卷在我面前晃了晃说:“差我几分？”我鼓气地说:“你等着”。她回道:“我已等得不耐烦了。”我知道她这是在故意激我，之后的考试，我的成绩便超过了她。我们在学习上就是这样一前一后地相互追逐，整个的初中三年几乎都是这样。也许正是这种学习上的竞争让我们两颗不安分的心靠得越来越近。

我们对考上一个好的高中、大学有着笃定的信心。但我却深虑，即使如愿考上，高昂的学费我能读得起吗？想到我那贫困的家庭，父母的微薄收入，我的心又暗淡下来。时高时低的学习情绪反映出来的就是我的学习成绩优劣不定。她也看出了我的心思，常常安慰我，不还有奖学金、助学金、经济困难补助吗？没有攀不过的山头。将来我们考同一所高中、大学，我永远不要和你分开。看着她期待的目光，我又重新燃起了学习的信心。

她有时学习上有了新的思路，总是想到和我分享。一次，我运用相似三角形面积和相似比的关系解一道几何题，她却用图形平移方法解，简单直观，连小学生也能看懂。她说她的解法好，我却认为这一章正在学习相似三角形理论，我的解法才符合要求。争持不下最后到了老师那儿。老师问我，解题的目的是什么？我答，当然是求得正确答案。老师评判说，对。虽然你们的答案都正确，但孙芸芸的解法简单明了，当然是她的解法更好。解题不要拘泥于规则，以最简便的方法达到目的才是解题的原则。听老师这样说，她调皮地把大拇指触着自已的鼻尖，朝我嫣然一笑。

有一次春游，田野里的油菜花一片金黄，映得天空也是金黄金黄的，空气中弥漫着菜花甜甜的浓郁香味。醉人的春光里，我们快乐地追逐，嬉闹。她从我前面超过去，突然跌倒了，捂着脚喊痛。我赶忙去扶起她，但我总觉得一个男生架着一个女生不大好，便喊来两个女生扶她走。第二天，她问我:“昨天为什么不背我？傻瓜，你以为我真崴脚了？只是试试你。” “真崴脚也不能背你，你就不怕同学们的闲言碎语？”她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只是此后的好几天都不理我。

精心设计一个小骗局来骗我，谁知结果令她失望。不理就不理，看你能憋几天？

她的情感表达有些奔放，甚至有些张扬，可是，学校是你表达感情的地方吗？她有点生气，可能是我当时态度有些生硬。也好，让她感情降降温。

可能是出身农村的原因，我生性胆怯、自卑，处事谨慎。而她虽然是个女孩，却处事大方，开放，甚至有些任性。也许，正是这种性格上的互补，让我们相互吸引着，关注着，依恋着，一日不见，恍若隔年。

那年的端午节，学校杀了一头猪给我们加餐。本来走读生是不在参与之例的，但考虑到我们即将毕业了，这是初中阶段的最后一次聚餐，所以，孙芸芸他们非住校生也被邀请参加我们的聚餐。

说是加餐，600多人也只一头猪，分到每人头上也只有很少的几丁猪肉烧咸菜，另加两个白面膜和一勺蜂蜜。那时刚过三年自然灾害，生活仍是十分艰苦，一年中也难得吃上几回肉。有肉、有白面馍的餐食十分难得。

我正埋头吃着，孙芸芸说:“我怕肥肉，这个馍也吃不下了。啷，给你要不？”说着，就把碗里的肉和馍都扣到我碗里。引得同学们都看着我，让我很是尴尬。

她们非农业虽然粮食、猪肉有定量供应，但也是紧巴巴的，猜想她并不是吃不下，而是借口把这点难得的“美食”省给我。

像这样琐碎的事太多了，点点滴滴都温柔着我的心，却又都在证明我原先的想法完全是一种偏见，是对她的曲解，是自己自卑心理引发的错觉，感到很是愧疚。

(未完待续，请阅读《李花清婉 思念如绵(下)》

文/图:老渔翁  美篇号:72908969

2025.3.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