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母的遗墨

赵式

清明专辑

乙巳蛇年清明前余整理藏书，偶然检出先母读老年大学时购买的一本字帖，以及她练习书法的一篇遗墨，不甚慨之，特作此美篇存念。

书名《书法自学丛书行草（下册）》，先母书＂购于辛未年五月老年大学＂，有先母私章两枚印记。上海书画出版社出版，价格10.65元。

1991年是辛未年，先母时年72岁，余40岁。

书中的赵孟頫墨宝：孟頫顿首.....

先母练习的遗墨。

字帖中夹有一纸条，是先母的一位朋友写给她的，祝她来年＂更健更幸福＂。字写得流畅有力，感觉是个练家子。

后来随着年纪增加，病魔缠身，先母不能正常生活了。由于孩子小，工作忙，我夫妻照顾不过来，长兄小弟不在本地工作，先母由三哥一家接去照顾就医，直到告别人世。

无独有偶，余七十患病，右侧手足失能，经过十多个月治疗康复返家后，冥冥之中有感应吧？也在先母购书练习之岁数时，提笔从头开始习字。主要学的也是赵字。

余购买的《赵孟頫书法集》。

书法集中的赵孟頫画像。

余用裁剪的旧报纸涂鸦练习。余生性愚拙，不及兄弟们灵性，只是为了陶冶情操，尽量恢复手的功能，当然攀不上好字的边缘。

到相同年纪，先后学同一人的字，真是母子情深心相通也。

谨将发表于2014年第五期《南山风》杂志上的“时间都去哪儿了”专题入选征文，在清明即将到来之际，第二次重发，以纪念在天国的母亲和父亲。但愿二老同时能感知我们兄弟的深切怀念之情。

流淌在黄葛古道上的时光

马年春晚一曲“时间都去哪儿了”，直戳方寸潸然泪下之际，让我的思绪，在消融的六十三年中，穿云破雾，御风冲浪......啊！半个多世纪前，流淌在黄葛古道上的时光，充满了父母恩、伯仲情，使我流连不已，难以忘怀。

我家在重庆市南岸区黄桷垭，先父是镇上一所中学的教师，两哥一弟在镇上的中小学读书。我在市中区上清寺一所小学住读。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每个人都会想方设法填肚子抗饥饿的，对于我们这种有好几个男娃的家庭来说，更是头等大事了。在邮局工作的先母，经常委托邮车师傅路过边远山区时顺便带一些南瓜，冬瓜、地瓜、红苕回来。那时先母年逾四十，患有营养不良的浮肿病，每周六晚回家时，运输这些东西就成了我责无旁贷的任务。我在学校食堂每天早餐只吃一两稀饭，把馒头偷偷存起来，每周有六个，一齐带回家，周日早餐全家每人加一个。

黄葛古道如今是旅游的好去处，路上行走的大都是闲庭信步的游人。那时春夏秋冬，白天夜晚，肩挑背扛手提的人上上下下络绎不绝，是老百姓讨生活的坎坷路哟！我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挑着三四十斤重的东西，摸黑过江，从上新街前驱路左侧，顺坡沿蜿蜒的青石板路上行，穿过黄桷垭正街，沿去南山疗养院的公路走到家，合计要走约十里路。可能是后无来者的最小棒棒军了。爬山没多久，那腰酸背疼腿软的滋味接踵而来，说有多难受就有多难受！值得庆幸的是，先母虽然只有初中文化程度，但一生勤奋好学，可谓博览群书，懂得不少知识，故事多如牛毛。爬黄葛古道时，她拎衣提包，一边用手巾擦汗水一边给我讲故事，我听得十分专注，不时还提一些幼稚可笑的问题。我那时就喜欢看书，有本书里面写有“三克油”。我问先母为啥不写“两克油”。她笑着说：这是英文谢谢你的音译，不过译得缺了点儿水平。有本书里蒋介石和宋美龄互称“大令”，我问他们为啥同名。先母说：这是英文亲爱的音译，译成“达令”还准确一些。

黄葛古道树木葳蕤，草花繁郁，历来风景这边独好，但我儿时印象并不深切，让我终身难忘的是，寒来暑往，秋去春至，先母在黄葛古道的青石板路上，给我讲的难以计数的好听故事，让我从中知晓了不少古今中外名著和百科知识。二00九年先母去世十周年祭日，我专门写了一首诗纪念流淌在黄葛古道上的这段逝去的童年时光：

最忆黄葛古道上，

肩负重担四季行，

一路古今中外事，

石阶洒满慈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