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园

老醋花生米

散文

归 园

作者：张洪民

随着职业生涯渐近尾声，我回老家的次数愈发频繁。那座承载着久远记忆的老院，虽已破旧不堪，却静静散发着独有的魅力，似有一根无形的魔线牵着我回家，回家。

院子里一大片闲置的土地，宛如一块等待雕琢的璞玉，充满了无限可能。原本这院子是父母打理。每年都种得花花绿绿象植物园。

如今他们都九十多岁了，虽身体还算硬朗，但种菜养花已渐渐力不从心。让我和妻子接管院子，神情里透着些许无奈，但又不得不接受年高的现实。无意间便暗合了我的心境。一个人在某种环境状态中生活久了，变成了一种习惯，一种依赖，一种寄托，一种信念。一旦改变，就会有一种落寞的情绪，时不时向心头轻飘飘的袭来。会有一种悬空的焦虑和不安。

我们利用几个周末，把凌乱的院子好好规整了一下。腾出更多的地来。决定赋予它新的生机。随着泥土在铁锹下逐渐松软，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涌上心头。每一次挥动手中的工具，都像是与这片土地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话，我能感受到它的宽厚与包容。感受到它的温度和气息。我浮躁的心渐渐安定。

一旁的老爹老娘饶有兴致地看着我，老爹偶尔还会站起身来，颤颤巍巍地走过来，用他那粗糙干裂的手比划着，告诉我哪里需要再松松土，哪里应该挖得深一些。老娘则在旁边唠叨着：这里应该种什么，那里应该种什么。我在网上买了十几种种子。有花也有菜，有瓜也有果。依据时令特点种植。

翻好地后，妻子小心翼翼地撒种入土。浇水的时候，清凉的水珠洒落在土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似乎在唤醒沉睡的另一个希望。

老爹老娘或坐或站在一旁陪着我们，一起分享这份期待。

休息时，我坐在屋里的旧桌旁，用烧开的新水泡一杯茶，然后点上一支烟，透过弥散的烟雾，透过旧式窗棱，望出去，看爱犬团团在空菜畦里尽情地戏耍，看风儿吹起的纱一样的细尘。看岁月在老挂钟的脆响中悄然溜去。渐渐地，有嫩绿的芽儿破土而出，它们像是一群好奇的孩子，探出脑袋张望着这个新奇的世界。看着这些充满生机的幼苗，我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喜的笑容。老娘老爹会不时点头，眼神中满是欣慰。

其实，种菜养花，并不在意最终的收获有多少，而是享受这个过程。和九十多岁的老爹老娘一起，看着种子在我们的悉心照料下发芽、生长、开花、结果，仿佛看到了人生的整个历程和意义。

妻子说，自己种的东西，吃着安心，吃着放心。我的心一动:是啊，老家，这是一个吃着让人安心，让人放心的所在。

在这里，时间仿佛变得很慢很慢，尘世的喧嚣与烦恼都被抛诸脑后。每一株植物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诠释着生命的坚韧与美好。而这座破旧的老院，以及身边年迈却依然陪伴着我的老爹老娘，在我职业生涯即将结束的时候，成为了我心灵的归宿。它让我明白，真正的富足并非物质的堆砌，而是一家人在一起，享受生活的点滴，感受内心的宁静与对生活的热爱。

2025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