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的极右翼与川普的马格党

陶海粟

1，川普第二次上台以来，把世界搅动得飞沙走石。现在，他是国际政治舞台的C位人物，他是挑战全世界的关税战争发动者，他是使全体投资者乱了方寸的股市做局者，他也是使喜剧演员和脱口秀者忙得不可开交的灵感提供者。2，虽然川普像是大闹天宫的孙猴子，但他并不像孙猴子那样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而是世界政治气候和土壤的特定条件的产物，特别是2010年代以来欧美政治气候的产物。附图很说明问题，它显示了过去百年来欧洲的的不同政党“家族”平均获取选票份额的变化情况。从中可以看出，2010年代以来，保守党和社会民主党的选票份额大幅度急剧下降，而极右翼政党（hard right)的选票份额在同期内大幅度急剧上升。据最近欧洲各国的选举结果统计，极右翼的政党家族所获得的选票份额，已是所有政党家族中最高的。这是自上世纪三十年代以来从未出现过的现象。 上图说明：欧洲各政党“家族”获得选票的平均份额的变化情况。其中黑色线代表极右翼政党，蓝色：保守党，橘色：社会民主党，黄色：自由党，红色：共产主义/社会主义党，绿色：绿党/环保党。———————————————— 3，值得注意的是，欧洲极右翼政党近十几年来的崛起，与2010年代中期以来马格党与川普的崛起高度同步。说明一下，我在标题中没有用共和党而是用了马格党（MAGA，让美国再次伟大的缩写），因为川普的真正意识形态基石和公众基础是马格（MAGA），马格与共和党是不能划等号的。4，欧洲极右翼政党和马格党并不掩饰他们之间互相欣赏和支持的态度。欧洲极右翼自称为“民族主义保守派”，他们在政纲上与马格党有很多共通之处，如对待移民、堕胎、同性恋、环保等问题上的立场。在特朗普就职后不久，欧洲的民粹主义右翼领导人在马德里聚集，声称他们也会“让欧洲再次伟大”（MEGA，不过这个短语没有像MAGA那么红火）。马格党阵营的马斯克在最近德国大选中力挺德国的极右翼选择党，副总统万斯也在德国指责保守党拒绝与选择党合作组阁。5，欧洲极右翼政党和美国马格党近十几年大体同期取得显著发展壮大，其中有复杂的原因。移民问题肯定是一个重要因素，这些政党中大部分都以反移民作为重要号召口号（准确的说，其中一部分是只反非法移民），但这个问题并不能概括全部，例如波兰虽然右翼势力强大，但移民在这个国家并不多。另外有人认为，从2008年开始的一系列危机削弱了人们对领导者的信心，许多人对经济安全和社会地位感到焦虑。此外，文化上的冲突也是一个因素（例如激进的“政治正确”方面的各种问题，但在这方面欧洲似乎没有美国那么尖锐对立）。6，世界范围内右翼崛起，与对于全球化的某种反思和纠偏也有重要关系。八九十年代开始的新一轮全球化，使李嘉图的社会分工理论真正在全球大行其道，文明和经济繁荣在地域上极大地扩展了，世界上更多的人群享受到了现代化的好处。总的来说这是好事，附带出现的问题是跨境移民及产业流动带来的社会稳定和财富分配上的各种问题。在这几十年来的全球化无序扩张中，很多人忘记了现阶段世界各国的政治结构基本上还是以民族国家为基础的，资本的自由流动、劳动力的自由流动、收入和财富的分配等等，在现阶段还不能完全不考虑各国的巨大差别，完全打破国界地实行。7，在欧美的政治舞台上，极右翼和极左翼虽然一直都有存在，但都很少能取得执政地位，总是中间偏左或中间偏右的候选人获胜。比如在美国，虽然每次总统大选都有他们的代表参加竞选，但最后都只是让位给温和中间派的候选人，只是力求尽可能多的把他们的观点反映入政纲而已。2016年大选时，布什家的尼尔.布什正在京，我问他准备如何投票，他说，如果看样子希拉里会以压倒优势胜选，他就放弃投票；如果看样子双方势均力敌，他就会投希拉里一票。我当时听了很震惊，没想到作为建制派，他们与本党的极端派的疏远程度，比与对立党的建制派的疏远程度还深。8，最近这次大选川普以比较明显的优势获胜，有各种因素共同起作用，除了上面所说那几种共同的气候土壤条件外，具体的说，川普这次胜选有三大因素：通膨、移民、政治正确。通膨因素其实是拜登倒霉，疫情几年中大撒币造成的通膨不是哪个总统能轻易扭转的。民主党在“政治正确”上搞过头了，这个问题和移民问题恐怕是最重要的因素。此外，本来限制竞争、保护本国工人利益是民主党通常采取的政策，但由于川普反全球化的立场，却造成了奇妙的反转。这次大选中，汽车工人工会第一次没有公开支持民主党。9，我个人看法，川普适时出现，带领他的马格党登上政治舞台中心，纠正全球化和美国内部发展中出现的一些问题，是有一定意义的，但有些人把川普看作是发动了人民革命，开创了长期的暂新历史方向，有点儿言过其实了。川普和他的马格党所代表的势力，在美国政治舞台上不是常有掌权机会的，这次天时地利人和聚齐，有了这个机会，希望他们能珍惜，做时势所需要的适当的纠偏工作，但不能做得太过头。人类社会似乎并没有做好准备，来根本改变过去长时期以来所延续的发展方向。做得太过头了，纠偏者可能又会成为被纠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