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古纳河右岸的夜老虎连 (第五集)

大卫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u>遥远的大新屯,宁静的小哨所(一)</u></i></p> <p class="ql-block">内蒙古自治区额尔古纳市大新屯</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我的第二任蒙古族班长包满套</i></p> <p class="ql-block">1975年初,当兵的第三个年头,我被提拔为六连三班副班长,班长包满套是我的第二任蒙古族班长。他也是1969年从科尔沁草原入伍的,和敖日桑班长一样,是六连的军事骨干,夜老虎连的独门绝技,他无一不通。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曾经在沈阳军区特种侦查大队集训过,除了必修的侦查科目外,还学习了跳伞、潜水、滑雪、野外生存等高难极限军事技能,在那个年代,说是“兵中之王”绝不是徒有虚名!还有一点,他还是“带兵模范”,不管是同年老乡,还是汉族战友都友善相待。尤其对班里的兵,工作训练严格要求,生活上关心备至,视作家人、情如兄长。我早就知道包班长的传奇经历和为人处事,这回能和他搭档,真是欣喜万分。</p> <p class="ql-block">  这年十月份的一天,连长郭月清把包班长和我叫到连部,非常郑重地说:“你们三班要去执行一项重要任务,到大新屯建立临时哨所,做好执勤巡逻工作”。我们俩毫不犹豫地说:“保证完成任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后来才知道,这个任务的由来可是非同小可。那年秋天,沈阳军区副司令员邓岳视察边防部队,他搭乘直升机来到我们团,在听取了团长的汇报后,又认真询问了我们团的兵力部署、人员配置,并且和相关部门的人员,在沙盘上演练模拟未来战争的构想。就在当时,邓岳副司令员突然指着地图上的一处问道:“这个方向是哪里?为什么没有部队?”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司令员说的是从团部往西大约25公里,通往额尔古纳界河与苏联衔接的这片地域。从地图上看,团部所在地是太平镇,往西9.6公里是大新屯,接着往西11公里是老鹰嘴,再走3公里多就到了额尔古纳界河。这条简便的乡间土路就夹在群山之中,并且道路两侧是丘陵地带,低矮的灌木和大片的沼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邓岳副司令员接着说:“你们不知道吧,我看过一份资料,1945年8月,苏联红军进攻东北时,有一支摩托化部队渡过额尔古纳河,就是从这个方向打进来的,最后夺取了日本关东军固守的铁路——“牙林线”,与进攻海拉尔的苏联红军形成了策应。”他接着说:“这么重要的军事要冲没有部队怎么行啊!一旦苏联人搞偷袭,越过河直插你们团部,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邓岳副司令员一席话,让大家惊讶不已、入梦初醒,真不愧为身经百战的老将军,深谋远虑、高瞻远瞩、明察秋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时隔不久,我在执勤巡逻中更加验证了邓岳副司令员的话,后面会提及)这就是派我们班去大新屯执勤的原因。</p> <p class="ql-block">太平镇(团部所在地)到大新屯9.6公里</p> <p class="ql-block">我们班授领了任务后,一台“大解放”卡车装上全班的武器装备和帐篷给养,把我们送到了大新屯。班长包满套和老兵杜顺木一早就出发了,他们俩赶着六匹马先行。等我们到达大新屯时,班长已经选好了执勤点位置,确定在一处坐北朝南,视野开阔的山脚下安营扎寨。我们在班长的指挥下,还是用老办法就地取材,砍杆立柱、篷布培土、搭铺砌灶。忙了整整一天,傍晚,两顶帐篷拔地而起,一顶是宿舍,一顶是伙房兼仓库。当天晚上,我们三班八个人就正式上岗执勤了,按照团司令部的命令,每天24小时、不分昼夜监视整片地段和空域的情况;每周一次,去老鹰嘴界河巡逻,观察了解苏军的动向。白天,两个小时一班岗;夜间,一个小时一班岗,有敌情立即向团值班室汇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别说,当天晚上就有敌情。事情是这样的 ,半夜12点左右,新兵小刘突然从外面闯进帐篷,大喊一声:“有情况!”大家不约而同立即操起枪,从铺上跳到地下。包班长镇定的说:“大家别慌,怎么了?”小刘说,离我们帐篷一百米左右的地方,刚刚升起一颗绿色信号弹。我们几个老兵听了深呼一口气,又钻回到被窝里了。包班长说:“大家睡觉,明天早上向团司令部值班室汇报。”“小刘,你继续站岗,注意观察。”小刘惊魂未定,答应一声走了,帐篷内一切恢复正常。</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么一折腾,我也睡不着了,信号弹这件事,我还是深有体会的。在新兵连时,我们营房周围,一到晚上,就有信号弹腾空而起,开始,把我们吓得够呛,后来就习以为常,大家见怪不怪了。到了六连小北沟,信号弹经常在连队的弹药库、猪圈,甚至是操场边飞起来。我好奇,第二天早上,顺着信号弹升起的地方去寻找,可是,找来找去什么也没有,连一点点火药的痕迹都没有。事后问老排长,他告诉我,这些信号弹肯定是苏联间谍布下的,他们伪装成牧民、采药人、村妇、猎人四处游荡,信号弹随手一扔,定时发射,有的是为了传递信息,有的是为了制造紧张气氛,无非就是吓唬人。老排长还说,这些信号弹非常高级,腾空后地面上没有任何痕迹,啥也看不到。可是,我们这次刚到大新屯,苏联间谍就给我们一个下马威,敌情还是很严重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第二天,包班长和老兵杜顺木去巡逻,他俩全副武装,骑马到15公里外的界河边上去勘察,我带着其他同志去打柈子(烧火用的劈柴)。我们六个人分成三组,两个人一挂马拉爬犁(连队给我们班配备了六匹马、三挂爬犁,除了执勤巡逻,还可以保障生活)。我和74年兵隋忠礼一组,沿着一条河寻找可用的烧柴,我们找的是“站杆”,也就是枯死的大树,但是,必须是有完整的树稍的死树,因为,如果死树是半截的,往往树当中会进去雨水,那就糟烂了,不能做烧柴,只有完整的死树是干透了的,当劈柴最好烧。我们俩个有经验,为大家选好了目标,战友们伐的伐、锯的锯、截的截,大半天我们就弄了整整三爬犁站杆,这些足够炊事员用个十天半月了。我们回到营地时,班长他们俩也巡逻回来了。吃过中午饭,包班长召集班务会,他详细介绍了从大新屯到界河巡逻沿途的情况,往返三十多公里,在什么地方停留、在什么地方瞭望、什么地方折返,要注意哪些,非常具体,一丝不苟。然后对我和隋忠礼说:“明天,你们俩也去界河走一趟,实地勘察体验一下。”我们俩点头称是,有点激动,还有些兴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大新屯执勤第三天。早饭后,我和隋忠礼就准备出发了,在这里我要着重介绍一下我的老战友——隋忠礼。他是1974年从黑龙江省阿城市(现在是哈尔滨的一个区)入伍的,应届高中毕业生,一米七八的个头,长的白白净净,浓眉大眼,一表人才,军事理论和技术都相当过硬。74年底,我俩曾一起参加军分区理论学习班;75年又都调到三班,在大新屯执勤;76年又一起参加军分区文艺汇演,当年,我拉手风琴,他拉小提琴,老了退休又在一起,这是后话,真是有缘人。后来,隋忠礼提干当了射击教员,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品德修养,历任作训参谋、教导大队长、作训处长、师参谋长、旅长、军分区司令员,他是六连小北沟走出来的佼佼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俩做好了出发前的准备,各自背了一支折叠式冲锋枪、4个弹夹120发子弹、8倍望远镜、匕首、指北针、1:50,000的军用地形图、战备锹等一应俱全,我们俩飞身上马直奔11公里外的老鹰嘴。初冬的山林已经是银装素裹,到处是皑皑白雪,气温骤降,寒风刺骨,抬头远眺,一片白茫茫。我们俩骑着马,一会策马狂奔、一会碎步慢行,骑马挎枪威风凛凛,好不得意!走了一半路程,下马休息,突然听到飞机的轰鸣声,寻声望去,发现两架喷气式军机从西北方向(苏联境内)飞入我国领空,就在我们头顶飞过,朝着我团四连吉拉林(现在叫室韦)方向飞去。显而易见这是苏联飞机入境我国,我们俩拿出值班笔记本认真记录下来。我们俩骑马继续前行,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来到了老鹰嘴。当年,这个地方人迹罕至,非常偏僻(现在成了呼伦贝尔的打卡点),漫山遍野的落叶松和白桦林,我们俩环视了一圈,看到一处裸露的黑石岩,傲然耸立,这可能就是地图上标注的老鹰嘴了,我们按图索骥继续策马往界河方向走。这一段路到界河有三公里多,其实就没有路,我们是按照军用地形图上的方位,沿着大山的沟嵣而行,有的地方是沟渠,有的地方是沼泽,有的地方灌木丛生,翻山越岭,爬坡下坎,好在是冬季,冰峰千里,如果是春夏秋季节,就更不好走了。行进中,有的地方积雪没膝,我们只好牵着马一步一挪往前行。这三公里的路,我们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一个小山坡,我们俩在山下拴好马,一鼓作气爬上山,找到了包班长反复交代的那段战壕。这里视野开阔,居高临下,界河在我们面前一览无余。我们俩拿着望远镜仔细的瞭望,判断出我们距界河大约八百米,河边是一片滩涂地域,界河的流向是从南往北,河宽50到80米左右。苏联境内,沿着界河是宽约百八十米、一望无际的防火带(春秋两季用拖拉机翻开土层形成),再往里是一排绵延不断的铁丝网。可是,我们这边啥都没有(据说,2000年左右额尔古纳河右岸才建起铁丝网)。我和隋忠礼发现。在苏联境内沿着河边有一条简易公路,不时有军车通行,我们都记在执勤簿上。我们俩还认真勘察了这条旧战壕,它是一条南北走向、覆盖整座山坡的防御工事,战壕宽约半米,深约二三十公分。我们猜测,这恐怕是当年日本侵略者为抵御苏联红军而修筑的,经过三十年的风吹雨打,泥水浇灌,当年一人多深的堑壕,已经残缺不全、破败不堪。这时,我由衷地感叹邓岳副司令的深谋远虑,运筹帷幄,做出的决定——设置大新屯执勤点。显而易见,当年日本鬼子也发现这个方向的战略地位重要,修筑工事,派遣重兵,日夜窥视苏军,没想到当年苏联红军,还真是从这个方向挺进大兴安岭腹地的,并且成功占领了“牙林线”铁路。邓司令真不愧为我军的优秀将领,知微见著、洞若观火、举一反三、决胜千里,真是令人佩服!我们俩圆满完成了执勤任务,就顺利返回了大新屯。</p> <p class="ql-block">大新屯执勤点到老鹰嘴11公里</p> <p class="ql-block">老鹰嘴</p> <p class="ql-block">1974年九团政治处副主任杨文贤带队参加军分区理论集训班,第二排右三是隋忠礼,后排右二是作者</p> <p class="ql-block">1976年九团政治处主任邱云率领六连参加军分区文艺汇演</p> <p class="ql-block">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尔大新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