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

陈学兵

三月三，上巳节。三月的风数到第三根枝桠时，桃花便醒了。枝条上的骨朵儿像婴儿蜷着的小拳头，在晨光里慢慢舒展，溪水开始拨响新的和弦。三生万物，在《兰亭序》的曲水流觞里，当王羲之掷出的酒盏停驻第三道波纹时，魏晋的月光便凝成了永和九年暮春的琥珀。墨客们蘸着清溪写诗，文字在鹅卵石间碰撞出青瓷的脆响，酒香漫过三折的溪涧，漫成千年不散的墨香。少女们提着竹篮沿河而行，桃花簪在鬓角，是绯红摇曳的平安符。她们将桃花瓣撒进溪水，花瓣打着旋儿追逐柳絮，像少年们在玩捉迷藏。三片花瓣叠成小船，载着去年未写完的信笺，流水读过便替人寄往远方。暮色漫过第三级石阶时，整条溪流成了液态的星空。放流的河灯是飘浮的方程解，烛光在涟漪中分解重组，每个光点都在验证"三生万物"的命题。对岸传来洞箫声，三个音孔流淌出的旋律，蜿蜒成四时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