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许地山与雾峰林家关系的一个侧面</p><p class="ql-block">——从文本与史料细节解读陈君葆（“水云楼藏书”）藏林仲衡给许地山的诗</p><p class="ql-block">（文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p><p class="ql-block">原诗</p><p class="ql-block">去年，广州一拍卖行展出林仲衡写给许棣山（许地山）的诗，据说由许地山在香港大学的同事陈君葆收藏。根据林仲衡与许地山的亲密关系（林仲衡与陈君葆先生并无交集），可以肯定，这应该是许地山的私物。在许地山1941年8月4日突发疾病去世后，由陈君葆先生保管、收藏下来。</p><p class="ql-block">赠许棣山贤妹倩：</p><p class="ql-block">早闻鹏翼展燕山，何意图南到此间。</p><p class="ql-block">马氏师生开綘帐，刘刚夫妇列仙班。</p><p class="ql-block">千秋绝学研求遍，一卷新诗吐属闲。</p><p class="ql-block">愧我暮年同庾信，哀吟处处动江关。</p><p class="ql-block">——林仲衡未是草</p><p class="ql-block">二</p><p class="ql-block">林仲衡与许地山关系</p><p class="ql-block">林资铨，字仲衡，号壶隐，1877年出生，1940年去世，是雾峰林家林文察之孙，林朝栋之次子。林资铨原配夫人庄秋渠，泉州人，二女儿及女婿为林双随、杜聪明。林仲衡1895年随父兄内渡，避南泉州，之后曾在福州、上海、北京、日本东京求学读书，是台湾栎社的创设诗人，1921年被推为理事；他是1919年成立的台湾文社的成员（蔡惠如、林幼春、林献堂、连横等12位为创会理事）。生前曾辑《仲衡吟草》（直到1969年由其女婿杜聪明出版，书名为《仲衡诗集》。林幼春（仙痴）与林资铨曾经互有诗文来往，如“寄怀林仲衡内弟”：“吴江游子动乡思，征棹归来话乱离。北向孤鸿啼避弋，南飞乌鹊怨无枝。膏腴旧业田存砚，兵 余生鬓欲丝。十载还家辽海鹤，行装惟剩一囊诗”。林仲衡在栎社成立的二十年中，曾有“画马”“咏史”“书感”“渡海”“咏燕”“咏蚊”“重游金山”“渡扬子江”“泉州杂诗”等诗词20首，更是写下“三百万人齐下拜，马头拥出自由神”的悲壮诗句。</p><p class="ql-block">许赞堃，字地山，笔名落华生。1894年出生于台南出生，1915年许地山由父亲许南英（台湾33进士之一）作主与林朝栋第六女林月森订婚，1918年元月于漳州结婚。林月森的兄长为林资铿，即林季商（林祖密）。</p><p class="ql-block">从林仲衡称许地山为为“许棣山”及“妹倩”（即妹婿）来看，“地山”与“棣山”是同一人。</p><p class="ql-block">三</p><p class="ql-block">林仲衡见许地山的可能时间、地点为1933年秋季的台中</p><p class="ql-block">从七律诗的内容来看，能说明林仲衡写诗时间应该从“燕山、图南、暮年、千秋绝学研求”这些词汇中透露出一二。</p><p class="ql-block">“早闻鹏翼展燕山，何意图南到此间”，第一句应该是指许地山在燕京大学（北京）大鹏展翅，从燕京大学毕业留校、留学英美之后的四年时间里从讲师晋升到教授，可谓学术前途光明。而“何意图南到此间”中的“图南”，是借用《庄子逍遥游》里的“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背负青天而莫之夭者，而后乃今将图南”，“图南”比喻一个人的志向远大，还是林仲衡既比喻许地山志向远大，又是往南行的双重含义，也有探究许地山到南方之意？</p><p class="ql-block">许地山曾在1913-1915年到过缅甸教书，这个时间点显然与“早闻鹏翼展燕山”的时间不吻合；</p><p class="ql-block">“千秋绝学”，应该是说许地山研究梵文、印度宗教这些“绝学”，从这一点来看，应该与许地山两次印度学习梵文有关。许地山一生中有两次赴印度，一是1926年留学牛津回国途中曾经过新加坡、印度，会不会是这个时间点？林仲衡写信时写自己为“暮年”，此时的林仲衡年纪50岁不到，这个年纪无法算“暮年”。第二次是1933年下半年休学术年假，先到广州、台南，然后于1934年2月-7月途经香港、新加坡到印度、缅甸等地访问，1935年9月离开燕京大学到香港大学任职。此时的林仲衡为56-59岁，称进入“暮年”也说得过去。而“林仲衡未是草”落款，是指林仲衡自己已到了晚年所写的一首诗。</p><p class="ql-block">这些地方均属南方，那么许地山与林仲衡最有可能的时间是哪一年？</p><p class="ql-block">而“马氏师生开綘帐，刘刚夫妇列仙班”又意含着什么？“马氏师生开綘帐”，传说汉代有名的教育家马融博学多才，绛帐传薪，即“在扶风绛帐镇，设坛讲学，置帐授徒，专心传授儒家文化，他的弟子里有了卢植、郑玄、延笃、马日磾等众多学子。这应该是指许地山作为教师，教书育人，名声在外。而“刘刚夫妇列仙班”应该是指许地山研究道教之事。《太平寰宇记》记载，刘刚是下邳人，后人建有刘刚祠，曾为上虞县令，后因喜爱四明山水，便弃官偕夫人学道炼丹。传说，刘刚、刘刚的妻子樊云翘、妻妹樊云英也名列仙班，神道功力不下，后人以此传奇为题材，创作有话本、杂剧、小说。从这一名诗来看，1933-1934年之事，因为许地山的《道教史》稿与商务印书馆出版社签约的时间是1934年在其赴印度途中。</p><p class="ql-block">庾信（513-581），是南北朝最后一位大诗人，是南北朝诗歌的终结者，出身于“七世举秀才”“五代有文集”的书香门第，自身的诗文是当时文人争相效仿的对象。但是“侯景之乱”之后，庾信先后在后梁、西魏、北周朝做官，直到隋文帝灭北周的公元581年以69岁高龄去世。面对战乱、政局走马观花的动荡不安以及瘟疫死亡，庾信的诗赋内容多是乡关之思，《哀江南赋》《拟咏怀二十七首》便是寄托其辛酸、无奈、哀伤之情。</p><p class="ql-block">面对台湾被割让、台湾林、许等家族被迫逃离家园，林仲衡内心发出哀吟，故有“愧我暮年同庾信，哀吟处处动江关”。林仲衡用了唐朝伟大诗人杜甫“咏怀古迹”（其一）里的最后一句话：“支离东北风尘际，漂泊西南天地间。三峡楼台淹日月，五溪衣服共云山。（）胡事主终无赖，词客哀诗且未怀。庾信平生最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p><p class="ql-block">从林仲衡的诗文本内容来看，写作时间应该为1933-1934年间可能性最大。</p><p class="ql-block">林仲衡与许地山在哪里相见？台湾、香港、缅甸、新加坡还是印度？</p><p class="ql-block"> 基本确定林仲衡写诗的时间大约在1933-1935年间，那么他们两人这次见面的地点是在台湾还是东南亚其他地方？</p><p class="ql-block"> 根据林仲衡的简历，1933-1935年期间应该居住台湾，没有去过其他地方，他能见到许地山只能是在台湾台中在雾峰林家或在台湾的其他地方。</p><p class="ql-block">四</p><p class="ql-block">研究林仲衡给许地山诗的写作时间与地点，对研究许地山夫妇1933年9月台湾之行是有帮助的：一说明许地山与台湾当时的亲友（文化人）有诗词来往；二许地山一直将林仲衡的诗稿收藏于身边，说明他对这次返台控亲访友成果的重视与珍惜，包括从台湾带回的郑成功像、台湾兰花以及他在台湾拍摄的照片等。许地山1935年到香港大学之后，与在港的台湾林幼成有联系：“一九三六年十月十一日星期日……车到九龙塘（许地山夫人周俟松开车）林幼成家里时已六点多，……因此林太太遂留我们晚饭。我初次吃到台湾人的吃味，与闽人很相近。”（《陈君葆日记全集》）</p><p class="ql-block">史料在哪里，寻找有心解读人。</p> <p class="ql-block">部分内容已在《台海杂志》2025年第225期刊登</p> <p class="ql-block">许地山字迹，1921</p> <p class="ql-block">许地山题字与印章，1921</p> <p class="ql-block">许地山出生地之台南窥园（图由其三哥许敦谷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