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我的阿勒泰（16）西域古城—喀什

景珺

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行走在山水之间，遇见无比向往的曼妙风情和深厚文韵。告别白沙湖，告别喀拉库勒湖，告别帕米尔高原，我们沿着国道，向着叶城奔驰，两边高大的白杨在众人目光里不断后退牦牛和羊群像一粒粒种子落在戈壁滩上把帕米尔高原的沉寂，推向了极致。 当我们抵达喀什，天色尚早，粉红色的城廓，曲巷门户的精美，所有视觉的新鲜感让我应接不暇，时间以一种非同寻常的尺度行进着，虽然和我们共用北京时间，但地理上三个小时的时差，任由我在晚上十点半的日落里寻找一切浪漫的可能。 喀什，我国最西端的城市，古时它叫疏勒，曾是西域三十六国之一。这座遥远的喀什古城，依偎在昆仑山脚下，丰富而神秘，遥远而陌生。是欧亚大陆的十字路口和三大宗教、四大文明的交汇点。 几千年里，王城建了又废，废了又立，探险家和侵略者像一幕幕戏剧，商队和僧侣，你来我往，东西延续。张骞来过这，玄奘来过这，马可波罗来过这，我也来过这。或许不经意间，我与千年前的玄奘眺望过同一片远方。 从小乘佛教到大乘佛教，鸠摩罗什在这里悟道，玄奘的足迹依旧，谁又能料到最终留下的是伊斯兰教。布满蔓藤纹的木窗那流畅的优美弧度清真寺的层层拱门上的龛形纹，一切都是穆斯林的青蓝治愈色系。 站在古城的十字路口，迷醉在千年古城的万种风情中。每条小巷都伸向远方却不知归处，建筑的形貌与装饰让人看不过来，随便选一条小巷，如同探险迷宫的强烈欲望，带领我们走向充满未知的前方，一路的新奇让人无比兴奋…… 蓝色、红色、黄色的木质大门，昭告着热爱色彩的审美情致。脱漆的小门，马蹄形的窗户，如乱花迷眼，让人想一探光阴的故事。夜幕降临，坐在门前休闲的老奶奶，戴着花帽的白胡子老爷爷，仿佛打开了漫画里的任意门，从另一个时空走来…… 深蓝色台阶、斑斓的石砖、各种高饱和度的色彩都汇聚于此，却不觉得杂乱，惊叹人们对美的理解竟可以如此梦幻。伊斯兰建筑的设计和纹饰，充满哲理与数理的奥秘，据说在古城中保留了古老的铺路砖，匠人将暗语藏在路面的走向中，以指向特别的房间或方向。 街道蜿蜒向前，土墙古朴原始，藤蔓与花儿，木凳与圆桌就那样倚在墙边。悬挂的各式布袋，本身就是一幅完成的画作，手工与绘画的完美结合，加之夜晚灯光的配合，是一种更加不露声色的炫耀。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奇异动人，色彩热烈而斑斓，明媚而张扬。巴依老爷的家，扎依古丽的家……这些有着百年历史，典型的维吾尔族富人居所，如今是一个个网红打卡地，里面挤满了旅拍的小姐姐…… 每座城市都有一个文艺的地方，百年老茶馆就像荒漠上的一株鲜花，见证着喀什的历史变迁。据说至今仍禁止维吾尔族妇女入内。这里是电影《追风筝的人》的拍摄地，这个阿富汗的故事由美国人拍摄，以假乱真，被全世界的观众当成阿富汗，这是电影艺术的妙笔。 丝绸，这个从诞生之初，就不属于普通人的丝织品，在喀什的每一处角落都可见到。它们色彩纷呈，一看见它，我就想起孔雀的羽毛，那种一开屏的夺目。 几百年前，饭碗、水桶、烛台都是土陶烧制的。陶器拙朴柔美，给维吾尔族人带来无数的财富和荣耀。质朴中带着雅致的土陶，其中蕴藏的含义，不是焦躁不安的现代人赋予得了的，由于缺少年轻人的关注和继承，精美的土陶艺术，也渐渐成为古老文明的休止符。 走在花花绿绿的巷子，目光很容易出轨，前一秒是一面古波斯斜纹地毯，后一秒被拐到一扇蒂芙尼蓝的窗户，转角便是一场惊喜的邂逅，或许是一座精美的庭院，或许是一面爬满蔷薇的老墙，每一处都散发着浓郁的历史韵味，让人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千年前的西域 铺面上的雕花酒壶，木刻果盘，镶着红宝石的手钏和耳坠，犹如一个绚烂的万花筒，叫人恨不得多生出几双眼睛，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瞳孔第一次觉得自己慢半拍，只能被继续蛊惑。 人们看起来忙碌的眼中，有着和气场极不相符的闲散，就好像慢就是慢，不掺杂忙里偷闲，人们漫悠地喝茶，出摊，摆弄琴弦，东张西望，焦虑不曾到访过他们眼里，这淡然的样子让人着迷。 我曾经到过西藏，见过拉萨的绝美，人们讲究一针一线，一窗一瓦；如今，我站在喀什，是精巧的美。这座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的生土建筑群被两千多年的岁月洗磨的越发明丽。 避开喧嚣的人群，走进古城纵横交错的巷子里，寻觅散落的历史遗迹和遥远的古老时光那些墙檐下的斑驳光影，如同人们念诵经文的呢喃。 正如余秋雨在《文化苦旅》中写到：一连串无可超越的绝境，一重重无与伦比的壮美，一系列无法复制的伟大，包围着你，征服着你，粉碎着你，又收纳着你。你失去了，好不容易重新找回，却是另一个你。他感慨着我的感慨…… 特别喜欢英国历史学家汤比因的誓言：如果生命能够重来一次，我希望生活在中国古代的西域，因为那里是文化汇聚的福地，而我只能以旅者的视角对它念念不忘。 夜幕里，喀什老城的夜市便如同被唤醒的巨兽，蒸腾的烟火气裹挟着孜然、炭火和果木香，瞬间填满每一条巷子。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阿依土鳖公主买了仙人掌汁。一股芦荟的清香在口腔中爆炸开来，在味蕾上戳出了独有的记号。 所谓一城一夜一滋味，见食见人见江湖。人生有很多幸福的时刻，似乎都与美食有关纪录片《风味人间》中说，美食是相逢最美好的理由，味道里都是满足，酒里有故事，故事里有你有我。 从北疆一路晃到南疆，我对于食物的期待，已没有刚来时那么热切，虽然吃过了馕，吃过了烤包子，快乐小队还有更远大的目标和志向。 我们脑子里晃荡着无数美食的诱惑，既然到了喀什，不品特色美食，喀什之旅也就不算圆满。 本来已经有些疲惫的我们，又乐不可支的吃出了一个小高潮。像阿里巴巴走进了山洞，一阵狂喜之后，三位老哥选定了珍宝👏👏👏😋😋😋 馕坑羊脖子👏👏👏指尖刚触到滚烫的肉便缩了回来，咬下去还能听到"咔嚓"的声音，外酥里嫩，肉汁丰富，我的味蕾记住了这份粗犷与细腻并存的美味……据说，馕坑烤肉大约起源于叶尔羌汗王国时期，距今已有500多年的时间。 面旗子，老名称叫“雀舌头饭”。有点像我们汉族的疙瘩汤，喝上一口，原来是河南胡辣汤的近亲，汤很浓郁，偶尔吃到土豆丁、羊肉丁和西红柿丁的时候，感觉像是遇到了人生的小确幸，整碗汤都透着鲜和暖，据说天寒地冻的时候，面旗子就是救命恩人…… 从夜晚美好梦乡中醒来，我们还要感受古城白天的颜色，烈日下的喀什是炙热的，三位老哥因为怕热在游客中心吹空调，我和阿依土鳖公主在古城里寻找着昨晚的足迹，探寻古城白天的未知。 温馨惬意的品鉴，漫度一刻时光，慢度一段日常，旅拍的镜头便成了穿越时空的“魔法”。此刻的我们，既是过客，也是这千年画卷中一笔灵动的注脚。快门按下的刹那，不是定格时光，而是让两千年的风有了具象的轮廓。 不知道该如何表述我对喀什古城的喜爱我唯一知道的，是这座城，沉淀在记忆深处，我来过，便再也不曾远离。层层叠叠的建筑、迷宫式的街巷以及充满西域风情的手工艺品，行走其间，目之所及，如同置身《一千零一夜》的故事里。 都说北疆看风光，南疆看人文。于我而言，不论是文明还是文化，都是太过于高深的词汇，我只是想去看看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留下的痕迹。尽管我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看懂，可这种痕迹却对我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如果不是旅行有期限，我想一直待在喀什古城晃荡，听四时回声的弧度，从高门外的花圃到巴扎上的行人，铺天盖地的果香，酸奶刨冰的魔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快乐笼罩着我，像一片夏日的阴凉，和我随行，自在惬意。 每个来到喀什的人，似乎都在忙着邂逅美好，忙着拥抱生活。离开时，行囊里装满了故事，耳边回荡着凤凰传奇那首耳熟能详的歌曲：“最西边，忆狼烟，风在喀什转个圈……”。再见了，古城；再见了，喀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