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里的思念

张晏梅

清明的雨丝还未飘落，思念己在心底悄然发芽，我将用文字化作小舟，承载着对父母的爱恋与感激，驶向思念的远方——女儿想念您们，愿天堂的父母，安好无恙！ 　　父母虽已过逝多年，但每次回到故乡，目之所及皆是父母留下的温暖，心之所念皆是父母熟悉的身影，步之所行皆是父母走过的路程，梦之所见，皆是父母温柔的话语…… 我将时光褶皱里的故事，那些刻骨铭心的画面呈现于此，作为我一生永不磨灭的记忆…… 　　世间最真诚、最伟大、最无私的莫过于母爱。母爱如一片大海，她那纯真的灵魂，即使遇到电闪雷鸣，依然是仁厚宽容，博大精深。 　　我的母亲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平凡女性，一双裹了足的小脚竟奔波于田间地头，丈量着房前屋后每一寸土地，跨越着生命中一道道沟壑险滩…… 她用伟大的母爱，养育了六个儿女。当生第二个时正值寒冬腊月（父亲在外地教书），她产后到前院奶奶那里去拿剪刀（剪脐带）回来后冻得上牙打下牙，不满3岁的哥哥给她倒了一碗红糖水方可好些，母亲在月子里吃的是粗茶淡饭，承担的是洗衣做饭料理家务侍候公婆的重任。 有一年闹痢疾，先后一双儿女被传染而夭折。3岁的女儿，长得乖巧喜人，七月七日生，七月七日亡，女儿临终前紧紧地依偎在母亲的怀里，眼巴巴地望着母亲，用微弱的声音叫着娘啊娘……就在窗外淅沥沥的雨声中断了气。那凄惨的场景，母亲的心都碎了……另一个是不到一岁的男孩，儿女相继九天离世，难以想像我们的父母是怎样的肝肠寸断，悲痛欲绝！但我的母亲咬紧牙关，坚强地与命运抗争……她为了一家人的生存，为了我们的衣食住行，油盐柴米吃尽了人间疾苦，一年365天，她总是起早贪黑不分日夜地劳作，凭着一双勤劳的双手支撑着这个家。 记的有一次傍晚，生产队在地里分甘蔗，我和二姐在家苦苦等到半夜，母亲才气喘吁吁地回来，原来她迷路了（有人说是被老仙儿驾了）母亲抱着一梱甘蔗往前走，突然甘蔗插进了井里，她这才醒悟到是村南边的一口井，多险啊，一步之遥差点丧命。看着母亲满脸的汗水，浑身的泥巴，刚刚懂事的我流下了苦涩的泪水。 　　我是老小，倍受母亲的疼爱，儿时的画面总是让我记忆犹新，永生难忘。 寒冷的冬季，早晨我懒在炕上不起，母亲拿着我的棉衣用灶膛里的柴灰帮我烤热穿上。 炎热的夏季，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加上蚊虫的叮咬，更是令人难以入睡，我的母亲摇着蒲扇为我驱蚊解热…… 十岁那年我出麻疹，高烧不退，母亲用嘴唇吻着我的额头试体温，不停地用温水擦拭我的身体，并用仅有的一点白面给我滩了一个鸡蛋饼，我细细咀嚼着，感觉它是我一生中吃过的最好的美食，它胜过如今的山珍海味，满汉全席，因为这里面有母亲的味道。 　　母亲勤劳俭朴，白天下地干活，晚上纺线、纳鞋底，缝补衣服，每每都到深夜。我的小姨39岁去世，留下了五个孩子，自此我母亲承担起为他们做鞋子的责任，每次都要提着一兜子鞋，往返于十五里外的小姨家。一双小脚丈量的不是路程，而是侧量亲情温度的尺码。她的生命里关心的总是他人，而唯独不顾及自已。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她从未添置过一件新衣服，过年时她精心为我们缝制衣服，却用一块白粗布缝在她那破旧棉袄的领子和袖口上，这样打扮起来倒也显得干净利索。她节衣缩食把积攒的钱都供给了四个上学的儿女。好不容易我们都成家立业了，而我的母亲也老了。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多么的悲哀啊！ 　　父爱是一座山，他那伟岸挺拔的身躯，即使遇到风暴雨雪都会抵挡在前，令家人化险为夷。 父爱是深沉的，他不像母亲那般温柔细心，却能时时刻刻温暖着我的心，我的父亲是我一生中最敬重的人，也是我一生中的榜样和骄傲！ 　　儿时的我最爱听父亲讲抗日时期的故事，他多次与本村的年轻人与鬼子在青纱帐里周旋……多少次与鬼子相遇，机智勇敢的父亲总能化险为夷。他21岁入党，为中国的解放事业和教育事业贡献了自己的一生。 　　父亲是解放前天津师范毕业的老大学生，先后在县献、泊头、任丘等地任教，从教42年，可谓桃李满天下。 著名的《史记》与传记文学研究专家、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糸教授——韩兆琦先生，就是我父亲的得意门生。他写的《史记通论》《史记题评》《史记选注集说》专门寄予我的父亲。并邀请父亲去北京做客。 　　父亲博学多才，书法、绘画，雕刻样样精通。他的书法作品曾在日本展出，他的绘画在任丘也是赫赫有名，这枚印章和这幅画是父亲留給我的永久的纪念品。他未留给儿女们多少物质财富，但他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是无法估量的。 　　小时候我经常看父亲画画，他寥寥数笔就能勾勒出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画面，他站在画板前，时而眯缝着眼远观，时而俯身沾墨勾点，他画的一幅幅山水画那才叫一个绝！远处的高山流水，云雾缭绕，近处的苍松翠柏，腊梅喜雀有呼之欲出之感。 父亲给我奶奶泥塑烧制的画像，逼真至极，奶奶头上梳着一个发髻，身上穿着中式对襟上衣。奶奶面带微笑，那眼神总感觉她会永远注视着你。 有一次不知为什么母亲生气了，父亲画母亲噘着嘴纺车的样子。母亲看后哈哈大笑。 　　64年父亲调回任丘，任文教局教研室主任。 有一次去某一学校搞教研，刚走进教室映入眼帘的是一幅错字表。回到办公室，父亲先给老师们讲了一个故事：一个老头跟一只眼的老伴儿生活了多年，后来老伴儿去世了，人们给他介绍对象，他总感觉不如原来一只眼的老伴看着顺眼。迷底揭晓，看一只眼的老伴习惯了反而觉得正常了。错字也是如此，看着看着就觉得正确了。故事讲完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父亲就是这样寓教于乐，深受师生们的喜爱。 　　父亲从教多年，他严于律己，本本分分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历经多次政治运动的磨难，但他从未被冲击过。 父亲不仅給了我生命，还给了我铭记于心的志励名言：“靠自己打拼才是生活的赢家”。我正是遵循父亲的谆谆教诲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1976年毛主席去世，我的大伯父因一句话被打成现行反革命，我被推荐上学化为泡影，找工作又没有门路，不甘心在农村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生活的我，极度悲观、困惑、迷茫。是父亲为我指点迷津。“孩子把知识捡起来吧，知识改变命运，机遇总会留给有准备的人”，自此我开始挑灯夜读，历经学习的艰辛……终于赢来了恢复高考的机会，实现我多年“农转非”的宿愿！ 　　父亲在六十年代工资为82.5，比当时任丘县长的工资还高，可他一生勤俭持家，把全部的钱财都投入到儿女的教育上，我哥在北大上学五年，每个月都寄予他20~25元。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父亲由于营养不良，脚浮仲的都穿不上鞋袜。生活如此难辛，但他从未抱怨过，无怨无悔地爱着这个家。 离休之后，生活好了，但我的父亲却患了脑溢血，病痛的折磨令我不堪回首……我真后悔没有学医，面对病重的父亲，那种无奈、无助是无法用语言去描述的。我真的难以相信，这么一位才华横溢，德高望重，侃侃而谈的老父亲离我而去…… 　　斯人己去，世事恍惚，“人生长恨水长东”翻飞的泪水，不尽的悲痛，无限的哀思，并不能唤回哪怕是偶尔的回眸…… 天堂的父母离开了我的视线，但他们的爱永远停留在我的内心深处，永远铭刻在我记忆的长河里。 因某种原因，今年我不能送一束康乃馨及纸钱到父母的坟前，唯有拿起纸和笔，匆匆为二老写下潦草的文字，倾诉由衷的思念，以此来安慰自已，渴望父母在天之灵生活的幸福安宁！ 　　张晏梅拭泪写于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