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知青上过舞台

笑菊

说实话，我是最不适合上舞台的，认识我的人都知道。个头冒，身材俏，嗓音甜，颜值高，咱是一样也不沾边。 可我打小就爱看演出，大人不给买票钱，我就在门口等到放光戏，也要进去看一会儿。心里挺羡慕那些演员们，那么能说会唱，那么光鲜亮丽！但是，咱有自知之明，舞台是属于别人家孩子的，与咱无缘。 　　老话说，不走的路还走三回哩。做梦也想不到，我也有机会上了一回舞台。 那是1973年，高中毕业我就集体插队做了知青，来到了全县学大寨的标兵——夏门公社北庄大队。 党支部和贫下中农待我们那是真不错，政治上培养，劳动中锤炼，生活上关心，集体户的30名知青生龙活虎，战天斗地，苦中有乐。 　　74年的春节就在眼前了。大队决定以我们知青队为主，成立了文艺宣传队。通过演出，宣传党的方针政策，颂扬身边的好人好事，活跃农村群众文化生活，给村里劳作一年的人们送去欢乐和吉祥。 青年们好高兴，大家纷纷摩拳擦掌，准备投入战斗。 总导肯定是带队干部张双堂啦。 首先遇到的问题，就是剧本，也就是演出资料。当然没有电视，没有收音机，常年的文艺活动就是听广播，再就是偶尔看一场“三战一报”的电影或听一次瞎子说书了。 怎么办？一方面发动大家四处找寻，另一方面就是自己动手编创吧。 张双堂是一位有激情，有文化，有生活的下乡干部。由他编写的四老汉表演唱《共产党员郭珠锁》，四大嫂表演唱《妇女的好榜样——肖宝爱》等节目，宣传身边人身边事，很受欢迎。歌中唱到：肖宝爱来思想红，她是我们的妇女标兵，公字当头不为私，心里装着一个大地球… 张领队还用《山丹丹开花红艳艳》的调调，改编歌词为《咱们知青到北庄》，排练成大合唱，指挥是梁恩光。 我自己以下乡的感受为内容，编了一个相声《前途》。那会儿真是光屁股撵狼——胆大不识羞，根本不懂什么说学逗唱，不知道什么捧哏逗哏，只晓得相声是两个人说的，写的像工作汇报。苦于材料缺少，那就瞎子养儿，个个算数吧。只要总导说行，就安排演员开始排练啦。 其余还有对口词《粮食》，山东快书《老王剃头》，灵石评说《铁蛋》，小歌剧《过满月》，以及独唱，小合唱等，一台节目就有内容啦。 　　其次是乐队问题。那会儿没有录音机，也没有磁带，光盘，优盘…，一句话，演出只能现场伴奏。 而伴奏连乐器也没有。那就因陋就简，就地取材，凑呗。知青们自己带的乐器，村里人们家的借来，有啥算啥。张建中，张小丁，张明俊三把二胡为主，加上一把三弦，锣锣鼓鼓，就算齐备啦。 演员嘛，知青们不论高矮胖瘦，人人是演员，个个都上台。基础好点的节目多点，互帮互学。所以说，你就是不想上台也不可以，那就只好硬着头皮上吧！ 来自网络图片 　　说到我自己，我认为可能有两点长处吧，一个是普通话比较标准，二是嗓门比较大点。所以，就承担了一个对口词《粮食》，我和白月枝配合：粮食粮食重要重要一粒粮食一滴汗颗颗粮食劳动换…我俩一句接一句，一句赶一句，口齿清晰，动作利落，短小精悍，嘎嘣脆！ 另外，可能是我长的有点着急，性格又不太活泼，所以又扮演了一个老大妈，和吴文敏扮演老两口，演出小歌剧《做满月》。一出台我就唱：我老婆今年58儿媳妇生了一个胖娃娃两只眼睛像他妈脸盘活像他爸爸二十多天长了这么大…老大妈想给孙子过满月，老头子不同意。经过二人激烈争吵，老头以移风易俗文明新风道理说服了老大妈。 我穿着我妈的斜襟大褂，头上箍着白毛巾，也不管像不像那回事儿，反正也过了。 还有独唱《交城山》，女生表演唱，大合唱等，我一个人就参与了七个节目。 来自网络图片 　　当时的演出条件和现在那是今非昔比。 舞台，简陋。北庄大队六个自然村，我们巡回演出。村子里用木料，钢管，绳子等搭建舞台，也没有幕布。用白色的帆布挂在台后，拿红绿相间的方块纸写上“北庄大队文艺宣传队”，用浆糊粘上即可。 灯光，简便。那时村里照明还是煤油灯，所以在台前上方挂两盏汽灯完事。 音响，简单：连个话筒也没有，全凭大嗓门叫唤。有的演员声音上不去，后台就有人帮唱。 服装，简洁。当时最酷最靓的服装就是黄色军装、白色衬衫，可那是奢饰品，一般人都没有。其余就是黑灰蓝。也不买，也不租，全靠队员们自己借，差不多整齐就行。不像现在五颜六色，光鲜亮丽，角色分明，要甚有甚。。 重点说说化妆吧。 对于舞台演出来说，大白脸确实不好看。我们化妆的材料只有三样：凡士林、黑油彩、红油彩。工具一件：毛笔或者细细的那种排笔。 开始化妆，先把凡士林满脸涂一层，不能太薄，否则事后洗脸会洗不干净；然后把红油彩再满脸涂一层，抹的均匀些。下来就是技术活啦，我是肯定干不了。记得当时是耿明给我画的，就是拿毛笔，用黑油彩把眉毛，眼圈，鼻线，唇线勾勒出来，如果扮演老头老太太，再画上鱼尾纹，额头皱纹或者胡子。 当时的灯光比较昏暗，如果你不仔细辨认，画过妆的眉眼都分不清张三李四，也分不清男女，看上去都差不多像关公。即使当时没有留下影像，闭上眼睛，那个形象就会出现在你的眼前。 耿明给我化妆时说了一句话，“你这鼻子长的还挺好看的”，让我对自己的颜值还增添了一点自信。 　　我们知青，在大队党支部和带队干部领导下，怀着爱党爱国的一颗红心，揣着青春的满腔热血，把文艺表演当成一项重要的政治任务来完成，白天两出勤，晚上加班排练，没人叫苦叫累。做动作互相纠正，忘台词互相提醒，一个心愿就是完成好党支部交给的任务。 过了年，我们先在本大队六个自然村巡演一遍，还去邻村姚家山等地友谊出演。过了元宵节，我们的节目代表夏门公社参加了全县十八个公社的大汇演。地点在县城的体育场——马号。 县城体育场的条件自然是村里不能比的。舞台宽敞，灯光亮堂，音响设备也有啦，就是在舞台中间放一个立式话筒，谁唱谁说就往中间凑凑。 在这之前，除过开会，在城里连演出也没看过，别说自己上台啦，简直就是刘姥姥进大观园，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咱这不入流的演员，还没上台，小心脏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紧张的直冒汗。那会儿也不兴彩台一说，晚上直接就登台表演了。 和我同台的搭档吴文敏，是城里生城里长的主，又是灵中的骨干演员，台风自然大方，他在那儿做着好多肢体语言，又是装烟袋，又是吸烟，又是磕灰什么的…我看了他一眼，紧张的差点忘了台词。 不管怎样，大家齐心协力，圆满完成了汇演任务。 七五年春节时，大队领导在前一年的基础上，抽调了全大队的文艺骨干，又排了一场节目。我在小歌剧《退彩礼》中继续扮演老太太。 50多年一眨眼过去了，现在正儿八经成了老太太。在那样的年代里，在那样的条件下，我登上舞台当了一回演员。虽然不那么光鲜亮丽，但也足够我终生回味。 2025.3.28 附件一 自编自导的相声节目《前途》（原件） 附件二 演出的小歌剧《退彩礼》剧本 附件三：退休后的我们，生活丰富多彩 参加第八届消夏晚会 吹奏：陈云海 武淑琴和吕学琴扭秧歌 编导领舞：白月枝 参加第九届消夏晚会 插队50周年聚会时，知青们跳起了当年流行的舞曲《大海航行靠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