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范钦墓随想

汪山茗

今天，本人作为范钦文化研究会的一员，与40名研究会代表一起前往鄞州茅山，向范钦公墓行鞠躬礼，并敬献鲜花，追思范钦公为人为官之德和藏书精神。

这是我第一次走近范钦墓，作为范钦文化研究会的会员，知道这处鄞州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最近又整修了一次。从研究者的视角看，“书藏古今，港通天下”是当今宁波最闪亮的两张名片，这次修复与墓主人两张名片有其一的地位相比还不协调，还存在诸多不如意，但这位已是519岁的先人，能政府支持拥有那么五个平台气势非凡的墓地，也值得欣慰。

历史上有那么多藏书家，甚至于范钦的侄子范大澈当时的藏书也不比范钦逊色，为什么只有天一阁能成为世界上最古老的三大家族藏书楼之一，亚洲现存最古老的私家藏书楼？

想起了天一阁主范钦和他侄子范大澈的故事。

范大澈25岁那年随叔父范钦游京师，风华正茂的他在一塔壁上涂鸦，想不到他的奇诗妙句被大学士袁炜发现而获推荐重用，成为负责整饬廷殿行礼时百官班位的鸿胪寺序班，曾七次出使国外。

多才又好学的范大澈向叔父借书，范钦因订有“书不出阁”之规，没有借给他。这对范大澈来说，既失脸面又伤内心。不蒸馒头争口气！范大澈开始发愤遍搜海内秘编，加上管理百官班位的身份和七次出使的广泛社会交往，收藏比他叔父便利得多，还一度把月俸收入都用以购书，在京师雇有30余人专门帮他抄各种孤本，其收藏的抄本名震一时，为各藏书家、版本学家所垂青。他的藏品非常之广，仅秦汉以来的印章就多达四五千枚。

范钦，字东明。因而天一阁原名东明草堂，后为了防火才依据《易经》“天一生水，地六成之”，改名为天一阁。还将二层藏书楼的底层辟为六间，以示“地六成之”；上层为大通间，相互间只用书橱做隔断，以示“天一生水”。

范大澈藏书的动因是与叔父争口气，你是“东明”我设“西园”，在鄞西设立一座藏书楼，你取名“东明草堂”我就取名“卧云山房”。更有意思的是，范大澈一旦求得珍稀秘本，就有意放在显眼的案头，备好酒菜请叔父范钦来做客，让叔父随意翻阅，打的肚里官司是：我没你那么小气，有好书要分享。

今天的天一阁依然闪耀着文化的光芒，成为宁波“书藏古今”的骄傲，卧云山房却早已灰飞烟灭。不同的结局缘于范钦与范大澈叔侄俩建藏书楼的目标不同，范大澈是为了向叔父争口气，这口气确实争到了，范钦是为了把书世代藏下去，他的目标也达到了。

思路决定出路。

为了这一楼藏书，连亲侄儿都心生不满，可见当年的范钦公得罪过多少权贵，经受过多少非议。其中钱才女的悲剧更是我们宁波人耳熟能详。说是一名叫钱秀云的才女，听人说起天一阁芸草防蛀的传说，就爱屋及乌每天绣芸草，并把自己也改名为绣芸。为了能入楼读书，她设法把自己嫁入范家，结果还是因“从无妇人登上楼的先例”，郁郁而亡。

今天我们以崇敬之情来到范钦墓前，似乎聆听到了范钦公的教诲：自己认定有意义的事情就坚定不移地去做，不要管他人是怎么说的。检验决策对错的唯有时间，而非人言。

与叔父范钦公相比，侄子范大澈也不怎么样，今天的我们与这位范大澈相比，他不但学识超群，事业辉煌，更令人羡慕的是他活到了87岁高龄，是比范钦公还长寿7岁的成功者，这在人生七十就古来稀的年代应该是奇迹了。

都说内心宁静才是长寿之道，这位斗志昂扬的范大澈其长寿之道恰恰不是内心宁静，而是在心中树立一个竞争对手，从而激发人生活力，就会藏书越来越丰富获得成就感，就会熟能生巧对古籍版本眼力独到成为古籍鉴别的大家而受人敬重，他的健康长寿秘诀在于——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

借一本书的小小心结，哪怕面对的是自己的叔父，哪怕这位叔父是自己成功人生的引路人，也没能原谅开解，这大概就是人性。

如何有效减少躺着中枪的内耗？先人们总结的经验是低调为人。也理解了古人把妻子说成是“贱荆”“糟糠”，并非不尊重妇女，而是保护家人的智慧。试想，如果谁敢说我的老婆天下最美，那么这个人就不可能有安宁的日子。

宁波老话“财不露白”“闷声大发财”，我们宁波人把孩子叫成“阿狗”“阿毛”，说名字贱了就不会遭妖魔鬼怪这些阴物关注了，有利于孩子的健康成长。表明我们宁波人把低调做到了极致，做成了文化。

写于2025年3月30日深夜